,小山,你來說說,大王嶺上是否有風景可瞧?我說沒有,偏有人不信,非讓我帶著上山觀雪,任我磨破嘴皮子也無用。”
大王嶺上觀雪景?節南但笑,“雪景確實可觀,只是不下雪又如何觀雪?”
林先生一拍案,“沒錯!今年雪影子尚不見,上了山只能觀虎觀狼,老弟啊老弟,你還是去府城看雪吧。”
“虎狼之景,比雪景更稀罕些。林兄,我們找個黃道吉日就出發,可好?”燭影搖曳,人影不晃,語氣張狂。
咦,敢情那人醒著?節南看過去一眼,又收了回來,將手中熱茶飲盡,“林先生,多謝您的熱茶,小山身上已暖,這就告辭罷。”
虎狼之景更稀罕麼?自大乎?蠢大乎?
林先生客氣著把節南送出屋門,隨即關緊,對那假寐之人又惱又憂,“你這人真不知天高地厚,我說的你不信,別人說的你也不信,到底要如何,方能打消你的主意?大王嶺山賊成患,上千號的人,別人只知其一,我卻知其二。告訴你件事,你道鳳來縣老爺為何遲遲不到任?不是朝廷不派官,而是過山丟了命。”
那人仍背臥,“五年前的舊聞,有何新鮮意?林老兄也不必說政事,那些實在無趣得很。何謂以天下之憂而憂?終歸不過一群高高在上的人之憂,取了個冠冕堂皇的說法罷了。”
林先生嗔目結舌,“可你……你既知此事,為何還要……”
“我若不走大王嶺,如何脫得了身?”那人居然長長嘆了口氣,“無論如何,請林老兄幫我這個忙。倘若這般走法都逃不掉,我便認命,乖乖家去了。”
過了一會兒,林家小院的門開啟,剛從裡面走出一人,四周就圍來七八人,皆謹首小心。那人閒庭信步,那些人卻如臨大敵一般,不敢過近,也不能過遠,前後左右擁護著而去。
夜色雖濃似墨,氣死風燈的芒光微弱,但立在屋頂青瓦上,節南自高而下俯視,觀得一清二楚,挑了挑秀氣的細劍眉,輕悄無聲踩著瓦片,一路跟他們至劉府前,眼望著人進門,這才返身落地,往桑家大宅的方向,走得其慢無比。
她回到家,一推房門,就看到柒小柒胖乎乎的身軀填滿整張床,正打輕鼾。
節南走過去,毫無良心得拍打那張圓滾滾的臉蛋,待柒小柒一睜眼就問,“商師爺怎麼說?”
柒小柒揉著眼罵,“挫小山,臭小山,等我睡醒你會死啊。”
“你先死。”節南往另一張床上一躺,翹起二郎腿,“說。”
“能想到把稅錢藏在參加年會的隊伍裡過大王嶺,說服了勾欄大院的老舍頭和鏢局張,商師爺原來還有點像樣的主意……”柒小柒突然翻過身來,不管床架子嘎吱亂響,“不對,又是你在背後搞鬼吧?”
節南不答,閉眼想睡了。
柒小柒卻有好多疑問,“我怎麼想不明白你要做什麼呢?”
“你笨啊。”節南迴一句。
“對,你聰明,師父也聰明,你倆什麼事都不告訴我,只要我聽你們話。可是,師父那麼聰明,死得那麼嘎嘣脆。你也小心。我想不明白,有人想得明白,越是聰明的人,死得越快。”發出嗤聲,柒小柒轟隆背過身去。
寒涼冰夜,凝不住心中那片脆裂記憶。
“小柒——”幽幽微沙的嘆息。
“幹嘛?”悶在被窩裡的回應。
“我絕不會死在你前頭的。”再一回,允諾。
上一回,還是在師父嚥氣前。
“……”被窩裡的大山聳動,“那你就要壞要狠,要非常歹毒。這樣軟趴趴被人告被人坑,半死不活的樣子,我看你會短命。”
“嗯,我會非常壞非常狠非常歹毒,保準對你也一視同仁。”她的親人所剩無幾了啊,必須活千年,才能護得住,“你這幾日可以去賭坊了,往各張耳朵裡扇扇風,說萬貫稅錢要從官道過,能者得之。”
被子一掀,大山起,柒小柒睜圓眼,“然後呢?”
“然後,總有一個山頭的賊動心,到時稅錢搶空,人命死傷,知府大人怒火中燒,新仇舊恨一起算。如今境線暫時安定,可以抽調大批兵力來圍剿大王嶺,將此地匪患清除一淨。到時,我們便能離開這裡去都安,春暖花開之時,必定能趕到。”
都安,是南頌的都城。
“知府大人?”柒小柒發出一聲嘲笑,“隨你編派胡扯,我只知道,要是開春你還不走,我就打昏你。赤朱毒,可不是鬧著玩的。”
青白臉色,淤浮眼,不是病,而是毒,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