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移出將軍府。
大今使團秘密來都,總共只有二十餘人,南頌特意安排他們住進容易監視的賓園,並未瞧出任何異動。另一方面,又不知哪來的神通廣大,大今從鞠園追到百里府,每回精準踩著御史臺行動的步子走,最該鬧出點什麼事的刑部和御史臺大牢反而毫無動靜,以至於誰都覺得出了內鬼。
避免再走漏風聲,這回關押簪珠兒的地點密之再密,除了御史臺張大佬,崔相崔大佬,王沙川王大佬,再沒有一個官員知道。
“我……想喝……水。”
赤朱毒發作時,感覺骨頭根根灼燒的簪珠兒說不了話,發作完後身體好似縮水一圈,吃力爬靠牆角,交叉握著發顫的十指,眼底泛青,面色枯槁。
王泮林在搖椅裡躺得舒服,只是斜睨了簪珠兒一會兒,沒動彈。
舫艙裡另兩人守著門和窗,自然也不能隨便離開位置。
王楚風暗歎一口氣,拿了茶杯,起身走向簪珠兒。
“十二弟小心她使詐,不要靠太近為好。”明明挺暖的一句話,卻讓王泮林的冷調子凍成了冰稜。
王楚風停步,頓了半晌,到底還是將王泮林的話聽進耳裡,把茶杯放在安全距離內,再拿一根長竿推到簪珠兒手邊。同時他又懊惱,心想自己何曾做過這種笨手笨腳的事情。
簪珠兒顫巍巍端杯喝光了水,虛弱道,“赤朱熔骨,消瘦至死,我已兩月不曾服解藥,哪來使詐的力氣。”
王泮林坐起來,一派散漫,眸底卻無情緒,“此毒叫赤朱?只能按期服解藥?”
簪珠兒雖然是他讓吉平抓出來的,但審完人之後,就交給劉老爺他們了,後由夏長河押送入都,他今日才又看到簪珠兒,剛剛知道她身中慢毒。
簪珠兒點頭,稍微動了動身體,就痛得面容扭曲,“是,不過解藥有兩種。一種按期服,不能盡解。一種可以全解。我原本身上帶著半年的藥丸,但讓你們搜去了,只要肯還給我,再要想問什麼,我都會告訴你們。”
王楚風聽到“搜去”兩個字,抬眉望向王泮林。
王泮林神色如常,笑道,“過去這麼久,別說找不到,就算解藥還在,多半也要到成翔去取,來去幾個月,不知你能否撐得到那時候?”
簪珠兒面色白裡泛青,目光讓瘦稜的面容襯得猙惡,“此毒慢耗,只要一年內服用解藥,就有得救。”
“一年麼……”王泮林垂下眼皮,嘴唇無聲動兩動,慢慢翻過一頁書。他已經胖足一圈,樣貌在很多人眼裡都算不得俊美,可也絕對沒有福氣的祥和,一旦陷入沉默,令人頓覺他孤高畫質遠。
王楚風這才看清那是一本地經,就想到九哥似乎不看正經書,只翻縣誌地經這些雜類,要讓老爺子知道,難逃一頓訓斥。
難得的,王楚風心裡起了壞,覺得要不要跟老爺子告狀。
“服藥後立刻見效?”王泮林不知自己快把堂弟的君子樣磨沒了,似對簪珠兒突生關心。
“是啊。”簪珠兒禁不住摸摸自己的臉,眼神有些自我嫌棄,“絕不會再是這副鬼樣子。”
王泮林躺了回去,還背對簪珠兒,再不發一言。
原本,簪珠兒重抱一絲希望,瞧王泮林對赤朱毒問得這般詳細,也許會幫她找一下解藥,哪知對方忽然又不聞不問了,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子恐懼,奮力爬向搖椅。
只是不等她靠近椅子,窗下衛士就快步過來,拔刀低喝,“退回去!”
簪珠兒只好拼命伸出手,想抓搖椅扶手,發覺抓不到,轉而伸向王楚風,悽喊,“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幫我弄點解藥來!我真不想再經受一回毒發!你們不懂!赤朱毒是地獄之火,發作起來淬血吸髓,發作完了痛楚也不會減輕半點,活一日就像死一日,連尋死的力氣都不給我留。”
王楚風自問不是容易心軟的人,這時看簪珠兒那般苦楚恐慌的眼神,竟無法直視,不由撇開頭去。
“你們在都安也安插了不少眼線?”王泮林聲音卻疏冷無情。
簪珠兒哀求的動作一僵,就好似讓一盆冷水澆涼了心中渴切,手臂軟軟垂落,蜷回角落,環抱雙肩,眼窩青陷但閃寒光,再無方才狼狽相。
“沒有解藥,你們就休想再套出我一個字。”
王泮林笑聲隱隱,彷彿知道簪珠兒的一舉一動,“我知道你是裝可憐。”
簪珠兒哼了哼,咬牙忿恨道,“既然不能指望你們,我總不能自己把活路堵死,等著瞧,我同伴會來救我的!”
她話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