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般不是正常人,更加不是海煙巷的男人。”
節南眉一皺,隨即舒展,福身淺禮,“承你誇讚。”說她是美人哪!“下棋傷腦子,我倆聊天吧。”
“躺著聊嗎?”白林一飄,掀簾子,正要進裡邊。
“桑節南參見殿”節南躬身抱拳,悄悄抬眼打量那人的反應。
白林靜了,金鹿頓了,然後那雙黑鞘皮靴走回了座位,黑錦垂沒鞋面。
“抬起頭來。”音色亮起,尊貴之威。
節南冷冷抿唇,抬眼見那人手裡一顆雪燦之珠,噙起一絲淡笑,垂眸長躬,這才把話說全乎,“盛親王千歲千千歲。”
唿完千歲,她直起身。
見白龍珠,如見盛親王,這夜來的是本尊了吧。那半張面具之下,又會是怎樣的面目?唿兒納身旁的文儒謀士,還是和北燎大王子喝酒的中年大胡,亦或是……
而無論盛親王的面目如何,他今夜特來見她的目的,才是她最想弄明白的。
“本王可真是讓金利門主騙得不輕啊。”斗大的珠子在指尖下轉動,聲音傲冷,“鐵浮屠是她借花獻佛,又借本王的手鏟除異己,將有能力的弟子說成廢物,將她平庸的女兒捧成工於心計的美人。本王看金利門主確實有本事,哪知她私心太重,毫無容人雅量,根本做不成大事。神弓門若只有打雜的用處,本王何必給它特權。”
節南心想,王泮林沒料錯,神弓門已是日暮之時。
“桑節南,你那麼能說,這會兒為何無話?”盛親王問道。
“殿下說神弓門無用,我卻是神弓門弟子,不知怎麼說,才能不責怪自己,又能不得罪殿下。”
師父還在時,節南的野心是成為北燎女官;師父不在了,她也對掌握皇權的那類人避之唯恐不及。因為她明白了,越接近頂端,越做不出實事,而且越正直越悲哀,什麼謀略都敵不過沒臉沒皮作惡。
盛親王笑了一聲,“這不就在說我的不是了嘛。”
不過,節南這時有話說了,“只不知殿下找我所為何來?”
“猜。”盛親王給一個字。
“恕我愚鈍。”節南心道猜鬼啊猜,直說不就得了。從前跟師父當高階密探的時候,還覺得這些高來高去的說話腔調有意思,如今也許心野了,和不想打交道的人都懶得客氣。
“明明是來接受桑浣監視的,卻成了趙府大小姐依賴的人。明明應該是可憐兮兮的外親侄女,卻成了崔相女兒的閨中好友。明明看似不起眼,王家幾位公子與你關係多不錯。對了,還有觀鞠社。趙大人一介六品小官,但那些一品二品家的千金多待你另眼相看,你能隨同郡主出遊。”盛親王語氣一頓,情緒難明,“這麼看來,你還真是愚鈍,愚鈍得將我當成神弓門那群傻瓜,隨你擺佈。”
節南笑笑,微嘆,“以上皆奉桑師叔之命,讓我混入觀鞠社,多與官貴們打交道,從而獲取情報。殿下”
盛親王哼冷,“是啊,奉你師叔之命,你師叔連自家的地盤都奉送給你了,你師叔還不知道。”
節南張張口,閉住,再張張口,搖頭仍不語。
“很奇怪我為何知道你這麼多事?”盛親王語氣陡沉。
“既然不愚鈍,自然知道為何。”好了,她懶得跟他兜圈子了,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看誰的刀快,“殿下知道得那麼清楚,就跟親眼瞧見了似的。殿下的來意我不好猜,倒是可以斗膽猜一猜殿下面具下的樣貌,若殿下不會怪我以下犯上的話。”
“哦”盛親王似乎不信,“說。”
“與‘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先聖五百年前是一家,名字為混沌初開萬物之始。”說就說,但不願意說出那兩個討厭的字。
盛親王一抬手,除下銀面具,雙目雋飛,眉似青山,孟元的那張俊美面相,此刻貴氣逼人,氣宇軒昂。
猜是一回事,猜中是另一回事,節南寧可猜不中,省得這位要她償命。齊賀山崖之上,她可不止看這位掉下去而已。而且,孟元就是盛親王的事實,比猜想可怕得多。
這就意味著,盛親王以孟元的身份,混跡於北都書畫院,讓崔玉真為他背叛王希孟,又混到奴營裝俘虜,騙取畢魯班等人的信任,讓唿兒納能夠鎮壓了俘虜們的逃亡行動。
可是,為什麼?
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千千歲,以一枚親王大印就能代替玉璽的盛親王,究竟為什麼會做這些無足輕重的事?
節南不懂!
……
突然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