綽綽幾身青白襦袍,嫣然笑問,“郡馬才來?”
劉睿答且問,“來了一會兒了。郡主呢?”
蘿江回道,“剛坐下。郡馬要是下午沒事了,就等我用完飯,一道回府吧。”
劉睿應好,“若郡主用完飯,還請派人過去喚我,大人們今日興頭高,只怕還要作詩作文章。”
蘿江也回了聲好,“郡馬要是得了好詩,拿回家給我念念。”
劉睿又是一聲好,再瞧向趙雪蘭,“雪蘭表妹近日可好?我爹孃甚是掛念,有空去家裡坐坐。”
“好。要的。”趙雪蘭答得也是不能再簡短了。
劉睿垂眼再行一禮,轉身走了出去。
門合上,蘿江看趙雪蘭和節南都盯著自己,挑高了眉,“這麼瞧著我作甚?”
節南一笑,沒說話。劉睿裝不認識她,大好。
趙雪蘭誠實開口,“郡主和郡馬還挺好的。”之前聽過蘿江抱怨劉睿呆氣呆板,又聽說了薛氏懷孕躲在劉彩凝那兒的事,她以為這兩人會相見成仇。
蘿江撲哧堵嘴笑,“吵吵鬧鬧也是過,客客氣氣也是過。那樣的呆子,一心就是讀書入仕,即便風流也不會專情,女子於他不過是陪襯罷了,反而不用我太操心。從最壞處想,要是遇到個痴情男子,偏偏喜歡的不是我,那才慘,鬥一輩子也贏不過。至少你表兄尊我為妻,不干涉家裡的事,薛氏孩子沒了,他也不顯在意,我不好因此苛責他。他不管我,我不管他,要是能守到老,做個伴便是。”
趙雪蘭想到自己的夫君,雖說成親時日還短,卻比睿表兄的冷淡不知好了多少,可有時她還覺得他不夠好。再看郡主,對待這麼冷淡的姻緣,心態卻調整得十分愜意。無論是獨立的節南,還是驕傲的蘿江,都活出了一份瀟灑,真是自比不如。
節南則又覺蘿江對她脾性,畢竟當年她也這麼想過,要是老爹非逼她嫁劉書呆,她就嫁,過一種誰也管不著誰的日子,自己快活就行了。
“郡馬謀到工部的差事了麼?”比起郡主郡馬怎麼培養感情,節南更在意這事,直覺。
“他日日出去應酬,就是到處活動呢。大概今日也是如此。別小看太學那些大人,教出那麼多學生,總有惦念師恩願意賣人情的。郡馬對著我死板板,可討傅大人喜歡呢,透過傅大人引薦,認識六部不少官員,所以應酬多得忙不過來。劉睿要是沒娶我,多半就會娶傅春秋哈,我說傅春秋看到我怎麼就一臉晦氣,敢情搶了她乘龍快婿!”蘿江自嘲。
傅秦也害過王希孟,而烏明和馬成均都死了,不知這人會有什麼下場。節南暗想。
蘿江本想回府,席間聽雪蘭說起糧市金市這些,一邊是錢眼子裡鑽不過去,一邊正好遇到同好,快快吃完飯,拉著雪蘭要去商樓長見識,還說郡馬沒銀子好用。
節南讓狸子過來帶人,交待仙荷去銀號兌銅板,自己到了南山樓。
雷雨之後仍有陰雲,絲雨星落,打出一池漣漪,與魚兒吐出的泡泡疊在一起,丹青難繪這番生機勃勃的動景。
沒瞧見音落,沒聽見音落,節南不敢大意,看過一眼魚池就趕緊走,怕王泮林一語成讖,讓人知道她自言自語的毛病,躲假山後面聽秘密。
走上長廊,煙雨江南的潮息撲面,湖光山色清新婉約,真是讓人從眼潤到心,難再有一絲火氣。
書童坐在一張小矮凳上捧書讀,聽到腳步聲,抬眼瞧見節南,說聲來了,就繼續低頭啃書。
節南習以為常,自顧自走進樓裡,卻為眼前的景象呆住,不明所以。
原本空空蕩蕩寬敞的一層,這時到處鋪著三尺長的紙,每張紙上寫著一個大字。白紙黑字之上站著一個小小子兒,湯圓一樣的腦袋瓜扎著沖天辮,紅紅肚兜綁著鼓鼓肚皮,蓮藕般的胳膊和腿上沾了些墨汁,臉上也有。眼睛圓熘熘,完全沒注意到節南,只盯住寫著大字的紙,有一種摩拳擦掌的氣勢。
“商”節南才想喊娃娃。
“波。”王泮林的聲音從樓上傳下。
小小子兒的腦袋馬上轉得像撥浪鼓,小腿蹬蹬跑到東又跑到西,有時蹲下來,把地上的紙撥撥開,表情專心致志,眼睛忽亮忽暗。
節南這才注意到娃娃的腳踝上束一串鈴鐺,又讓一根很長很長的紅繩繫著金鍊。紅繩沿上樓梯,最終出現在一隻翹高樓欄的腳上,同樣系在腳踝。
這是訓狗呢?
節南失笑,卻見一張寫著“波”的大紙離自己不遠,便走過去,想要撿給可憐的娃娃。雖然不確定這娃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