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之命,不讓你去送死。”
節南從來無畏,聞言撇笑,“我雖惜命,卻也絕不怕死。”
“惜命?”年顏好似聽了什麼笑話,“橫衝直撞,當自己有九條命,光是迷沙群島水域就夠你死上兩回了。”
節南頓悟,“是你把我放到浮板上去的。”
年顏雙唇抿一線,沉默了下去,大概本不想說這件事的。他並不想以此博取感激,改觀,或同情,更無意在這些真相面前,和誰來一場抱頭痛哭。
不像剛出生就被師父抱回來,受大家喜愛的小柒,也不像出身富裕,被霸爹寵壞,但還是很討人喜歡的節南,年顏父母健在,卻因為厭惡他的長相,從不對他多看一眼,任他被兄弟姐妹們嘲笑,被族人們鄙嫌棄,但要派他用處時,又厚著臉皮,不顧他生死,搜刮盡了才罷手。
正因如此,他才拼命守護所有愛過他的人。
所謂的所有人,五個手指就能數完了。
沒用異樣目光看過他一眼的師父,自小就愛黏著他的小柒,嘴硬心軟卻最夠義氣的節南,三人才是他真正的家人,他願為其中任何一個拋開生死。
而沉香
金利沉香其實是個可憐的女孩,表面好強,被她母親期望得太多,強撐著一副聰明,愛她的人太少,恨她的人太多。也許她自己都不記得了,她曾很喜歡跟在他身後,卻不能像小柒那麼光明正大,總偷偷跟著,只因他幫過她一回。她被教習罵繡花枕頭的時候,他將天牛放進教習的脖頸裡,嚇得教習掉進湖裡,然後她認真地發誓,她將來要嫁給他,因為他是對她最好的人,並讓他發誓答應娶她。
所以,他一直等著,哪怕看她漸行漸遠,他卻立在原地,忠守誓言,任節南和小柒罵他氣他惱他恨他沒出息。沉香已經不會回頭,他心裡很清楚,但他只是單純喜歡這個變壞了的姑娘而已。愛他的人太少,他想愛的人很多,既然多不稀罕,分沉香一些,有什麼呢?那姑娘再壞,也曾給過他一份真心,在沒有傷害過任何人的基礎上,他將真心給誰,都是他自己的事,不需要跟誰交待。
最後就是阿良了,此生第一個,也是唯一的摯友。然而,他從不這麼說,因為和節南他們不同,他終究會虧欠這人,違揹他的本意,無法守護到底,只能
“你究竟還做過些什麼?”節南打斷了年顏的沉思。
年顏搖搖頭,“沒有了。”他為她做過什麼,完全不重要,說漏一件已經太多,“師父雖然讓我查你的身世,卻沒打算做什麼,反而說虎毒不食子,若你娘真是隱弓堂堂主的話。”
節南哼笑,“這可不好說。”
“師父那年保護北燎商隊到北都,遇到一個算命的婦人,告訴他大王山上生鳳凰,是百年難遇的練武奇才。”年顏這晚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師父從魑離回來後,才想起這件往事,覺得那婦人很可能就是你娘假扮。不然,你以為那麼巧,師父能去一個默默無名的小縣城,正好收到你這個徒弟?”
“……師父後悔了?收我為徒,教我技藝,卻原來是養虎為患。”這比她知道韓唐改投魑離,那種引狼入室的感覺,更糟糕。
隱弓堂堂主!聖山大祭司!魑離王之妹!離妃的姑母!
她桑節南竟是那樣一個人的女兒?
老天還真偏心她!
第436引 人無完人
節南也終於知道,因為那樣一個人,韓唐才一再容忍她的放肆,甚至承諾只要她想,他就能帶她走上魑離權力的最高層。
不是韓唐做得到,而是他背後那個人,生她的那個人,做得到。
節南想提出質疑,自己那位土俗的霸王爹怎麼可能讓那樣一個人願意以身相許,還為他生孩子?
可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師父死了,爹死了,神弓門完了,隱弓堂已經浮出水面,碎片一般的事實全拼接了起來,只差最後一片。
把那樣一個人填進去,竟是天衣無縫。
再多質疑,也抵不過心裡的無力感。節南知道,年顏說得每個字,肯定千真萬確。因為年顏是石頭性子,不會玩笑,不會浮誇,任何不確定都會化為沉默,一旦開口,就是真相。
如同他說他喜歡沉香,她和小柒都不能質疑。一個真正的漢子,頂天立地,心如磐石,堅不可摧。所以,儘管她們怒斥他的背叛,但心底最深處,不約而同,都存著一份信任,甚至像個孩子一樣,還在依賴他,將失去師父的痛苦發洩到他身上。
她是那人的女兒,對年顏和小柒而言,她就仇人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