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了有人便弄個萬徑人蹤滅,讓她對著好山好水養呆神。
這麼頹懶的過法,起初還有些不甘心,後來居然會習慣,那麼過了大半個月,某夜裡夢見師父罵她笨死了,節南激靈嚇醒,趕緊起來給小柒寫了封長長的信,把尊明社的事務主動攬了一些過來,腦子重新開轉。
昨晚乾孃住回來,節南怕被嘮叨,才裝起乖女,今日一早重溫混吃等死的感覺。
有醫鬼前輩接手,幾處骨頭癒合完滿,雖然還不能太使力氣,更被告知這一年別想恢復到能拿蜻螭的狀態,但已經可以寫字吃飯,不影響日常生活。傷得最重的是腿骨,雖然早拆了夾板,還不能正常走路,一著地就鑽心疼,陰天下雨也鑽心疼,疼得她打滾。
醫鬼說這是心病,心病只能心藥醫,他也沒辦法,只能靠她自己戰勝。
節南本來心焦,王泮林送來木劍,像以往那樣黑她,說正好給她當柺棍了,她不但沒有反嘲笑回去,破天荒任性發作,大哭大鬧,狠狠罵了王泮林一頓,讓吉康他們把王泮林扔出去。
看吉康他們遲疑,她又很火大得扯斷了樟木珠串,扔進池子裡,說再不管尊明社尊明教的了,讓他們和王泮林一起滾蛋。
據書童後來說,很歇斯底里,很母老虎,很潑婦,很不桑節南,令大家對她的真性子多認識了一面,感嘆山主也是姑娘家家這一事實。還有就是,千萬別學九公子,沒遮沒攔終釀禍,打情罵俏也是有限度的這樣一個追姑娘的真諦。
吉康他們,把樟木珠一顆不少撈出,改串成手珠送還她,說大夥兒知錯了,不該猶豫,就該趁機修理修理老愛欺負人的九公子。又說她戴著手珠更好看,而且扔起來直接一整串,好找。這些話,感動得她稀里嘩啦笑哭,反過來說對不住,承認自己任性。
節南知道,自己近來哭得太頻繁,但她已明白,流淚並不等於軟弱,是可以讓自己更堅強的。
不過,自從那日發作之後,王泮林就沒再來,因為很快就是連著三日的大比,丁大先生日日幫他惡補,聽書童說他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只是考完後節南也沒見著王泮林的人,最後得到的訊息是,某九考完就陰沉著臉,封了南山樓,誰也不準進樓。人人猜他考砸了,故而心情不好,需要時日冷靜。她什麼也沒想,靜靜等著,等放榜這日,不管結果好壞,她會去找他。
花花玩累了,跑過來拽拽節南的裙子。她沒力氣抱小傢伙,往旁邊讓出半張椅子。花花爬上來,靠著她的好腿,肚皮朝天,兩腿翹椅子扶手,玩自己的手指頭。
紀寶樊走過來,也不說話,突然拆起節南的髮式,一股腦兒放下來重梳,實在靜得讓她發慌。
一陣腳步聲,讓園子裡所有心不在焉的人停止了動作。
紀叔韌出現在拱門前,見這麼多人,上一刻熱切盯著自己,下一刻就集體目光黯淡,心如明鏡,但笑,“你們怎知我不是來報信的呢?”
王芷當著眾嫂嫂的面,還是給前夫面子的,“一早大總管就帶人去榜那兒等了。”意思是,輪不到他紀叔韌來報信。
“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里頭髮生了什麼事。”紀叔韌啪一聲開啟摺扇。
節南對這位紀二爺的神通廣大還是深信不疑的,“裡頭髮生了什麼事?”
“名榜不見了,鬧得雞飛狗跳,正到處找呢。一時不敢驚駕,只報說吉時算錯了,要多等一個時辰。雖說紅貼是早寫好的,可如果不能張榜,就不好先報喜信,所以一律往後延了。”紀叔韌搖扇。
眾人面面相覷,幾曾聽過這種烏龍事。
“二叔別說笑,名榜怎會不見,難道誰還稀罕它,偷了不成?”紀寶樊撲哧笑出。
但她的笑聲猛地剎住,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看著內牆方窗。
紀叔韌往回看一眼,起初什麼也沒瞧見,然後看到王泮林走進園子,單肩扛了一根木條,木條那頭有塊木牌,木牌上貼著張錦帛裱底的淡黃紙書,他的眼立刻也瞪了起來,無法置信。
“那不是……吧?”他語不成句。
芷夫人眼力從來很好,一眯眼就瞧紙上那些字,看不清,卻能聯想得到,又好氣又好笑,語氣卻淡定,“那不是。”
老實的五夫人帕子捂嘴,驚愕無言。頗有脾性的三夫人半張著嘴,合不上。王大夫人先驚訝,但眼中一抹笑意閃現閃消,在別人都看著王泮林的時候,她卻看著節南,然後收回目光,站了起來。
“芷妹,三夫人,五夫人,到我園子裡坐坐去吧。”
王芷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