髮絲竟比夜色還要濃烈,冰藍色的眸子甚而璀璨過天上的星星。他只是一步也未曾離開過,那樣定定地看著她,似乎要望進她的心裡。
她頭皮麻了麻,又轉過身幾大步,可不過走了幾步,便瘋狂地轉過身跑回了他的身邊。
她喘著氣抬起頭,看著他剛才帶著冷意的面容又一下子如寒冰初融一般溫暖起來,一雙桃花眼笑得星星點點。勾起的唇恰當好處,就笑得那樣得意,那樣張狂。仿若就猜到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再跑回來,回到他的身邊。
駱小遠被那個笑容刺激到了,低頭支吾了半晌才道:“還沒謝謝你。”
“你方才謝過了。”他低頭笑出聲。
她被他無情的戳穿,臉都丟到姥姥家了。正後悔自己莫名其妙跑回來做什麼,腦子裡卻兀自閃過些什麼,一下子澆的她透心涼,也正好化解了此時有些曖昧的尷尬:“差點忘了正事。你可認識墨涼?就是那個老穿著黑色斗篷,看不見面容的魅影。”
他怔了怔,收回了笑意,正色道:“你找到他又如何?難不成真要讓他魂飛魄散,與那對母子永遠相隔不見?”
“我……”她怔了怔,一時間有些語塞。
事實上,她還沒有想那麼長遠,只是單純地認為要捉到魅影才算功德圓滿,然而她卻沒有想過,如果真的捉到了他,那刑姑娘母子該怎麼辦。
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神色有些凝重:“今日乃七月十五,正是陰氣最為溼重之日。如今鬼胎不穩,那位姑娘的性命恐怕不保。”
駱小遠心陡然下沉,聲線有些不穩:“什……什麼意思?”
他嘆了口氣:“腹中胎兒陰氣太盛,早已將她的陽氣吸收殆盡,本只要胎兒誕下,母體尚能保得住。可今日乃鬼節,陰氣大盛,她……活不過今夜子時了。”
駱小遠算了算時辰,發現離子時竟然已不足一個時辰了。
她低著頭不說話,突然覺得方才還舒暢的夏風有些涼颼颼的,吹得心上一片涼意
她還記得,前幾日刑姑娘還曾拉著她的手在略有些胎動的肚子上摸了一圈,臉上掛著幸福的笑意,一直問自己該給孩子取什麼名字好。
現在他卻告訴她,那個快為人母的女子馬上就要死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精緻的錦盒,遞給她:“這是續元丹,興許能救那姑娘一命,你不妨試試。”
駱小遠怔了怔,沒敢出手接。她聽師父說過這種丹藥,煉製極為艱難,原料也十分稀有。且此丹的確有續命延壽之效。
“快走吧,我怕我會後悔。”他看了一眼自己掌心的錦盒。
他或許真的是瘋了。堂堂玄冥谷鬼子,竟然拿出冥界寶物去救一個凡人女子。說出去或許都沒人會相信,可怕的是,他連自己都不信自己何時這樣好心了。
駱小遠抬頭看他,他也低頭看她。
僅僅一眼,駱小遠就敗下陣來,一把搶過錦盒,連聲道謝都沒有說就轉身朝著谷外跑去。
看著她這次一鼓作氣地跑出了谷,連個頭也沒回。段朗月不禁苦笑。還真是個過河拆橋的女人。她回一次頭,就被騙去了一粒續元丹,若多回幾次,他豈不是連命也要一道給她了?真是筆不划算的買賣。
他轉過身要回谷,卻見紅染立於斷崖之上,身後的明月華若銀盤,涼風吹起她紅色的裙角,妖嬈而美麗。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第一次沒有口出輕佻,只是帶著些微低啞的嗓音問:“你可知私放她出谷是什麼後果?”
“知道。”
他頭也不回地朝著谷中走去。
夜風颯颯,花香撩人,他的笑隱在月色中,看不清,道不明。恰似那一抹浮在水中的清淺月光,晚風拂過,嘩啦一下,便散去了。
逝去
駱小遠奔進衙門後院的時候特意抬頭看了看天,子時未到,應該還來得及。
剛闖進刑姑娘的產房,就看到柔雲披頭散髮地跌落在地上,眼神渙散,一副失了心智的模樣。直到對上駱小遠的臉,才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抓著她的肩膀不斷搖晃著:“你去哪裡了?怎麼現在才回來?刑姑娘現在大出血,孩子……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看著她一點一點低下去的嗓音,駱小遠一把推開她,急急地奔到裡間,卻看見刑姑娘滿頭大汗地睜大著眼睛,失神地望著床頂,兩隻手死死地抓著床單,而穩婆還在床尾不停地攪著熱毛巾,擦拭著床單上殷紅的一片。
駱小遠走到床邊,從懷裡取出錦盒,正要把丹藥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