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腦袋,看著那在沸水中翻騰著的餛飩,皮薄而透明,餡多而肉嫩,粒粒飽滿,饞得她立馬吞了口口水。而下一刻,她已然喪權辱國地端坐於長凳上,對著那在鍋子中翻滾著的餛飩望眼欲穿……
在一個如此敏感的節日裡,她不回衙門好好守著她的貞潔,卻跑到外面與一個非師父的野男人一起吃餛飩麵,這是多麼詭異的情形,讓她滿心的負罪感。
段朗月以為她是害怕柔雲,便出聲解釋:“柔雲今日去找童凌了,而宋大娘也回家與宋大爺一起過節了。”
誒?
駱小遠憤恨地刨著桌子,為什麼每個人都有伴?惟獨她沒有!
正想著,餛飩麵上了桌,看著冒著熱氣的餛飩,她吞了口口水,抓起快起就要下手,卻發現段朗月搶先一步把她的碗端到自己面前,正要把筷子裡往裡面伸。
“啊啊!你一個人要吃兩碗啊?”她不滿地嘟起嘴,伸手去奪。
“別鬧!”段朗月執起筷子,一下子就敲在她手上。
駱小遠捂著敲紅的手背,扁著嘴不出聲。早知道當初就讓這個傢伙在外面自生自滅了,如今不知圖恩就算了,居然還要和她搶東西吃!她是被鬼迷了心智才會跟著這個傢伙出來過七夕!(烏鴉老媽:事實上,你就是被鬼迷了心智……駱小妹:去史去史,不要無情地戳穿事實!)
下一刻,熱氣騰騰的碗又被推回到她面前,而碗中的蔥花已經全部不見。
“誒?”駱小遠揮去碗上空的霧氣,仔細看了看,確定她最不愛吃的蔥花確實已經不在了。
段朗月好笑地看著她:“還不吃?”
她抖著手挑起第一口細滑爽快的面,小心翼翼地吃進嘴巴里面,然後再偷偷地抬眼看了看坐在旁邊的某人……哇!怎麼還在看她?能不能不要這麼溫柔這麼有男主氣質啊!她已經心有所屬了啊!
可某人還毫不自覺地支著肘,撐著側臉看她,輕聲道:“慢些吃,別燙著了。”
“咳咳……”她受不了了,他這麼說不是成心讓她燙著嘛!
駱小遠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邊吃邊問:“柔雲和宋大娘都不在,那刑姑娘怎麼辦?”
段朗月怔了怔,意興闌珊地用筷子撥弄著碗中沉沉浮浮的餛飩,若有所思道:“你放心,她自然無恙。”
吃完餛飩麵,摸著圓鼓鼓的肚子,她甚是滿意地打算回衙門,可卻被某人一把攔住去路。
“夜不過剛剛開始,不賞完燈再回去?”他循循善誘道。
在七夕節,跟一個男人吃飯也許算不上什麼,可跟一個男人一起賞燈似乎就有點貓膩了。她這次一定要抬頭挺胸地拒絕,決不能割了地還賠款,也太沒尊嚴了!所以她果真挺起胸,抬起頭,可對上他溫柔中帶點強勢,強勢中又帶點邪氣,邪氣中又有點深情的眼神時,她立刻繳械投降,別說割地賠款了,簡直把自己給賠進去了:“好吧,就賞一會兒。”
某人滿意地摸了摸她的頭:“走吧。”
賞了許久,駱小遠終於承認自己壓根沒有普通女人那點風花雪月的心思,這印在花燈上打著轉的詩詞歌賦,她是一點興趣也沒有。而身旁的某人卻似是著了魔一樣的帶著她從街頭走到街尾,甚至還想去隔壁街再蕩一圈。
不過確實,她如果有他的智商,估計也會賣弄一番。瞧瞧這手裡的幾盞花燈,全部都是猜謎對對對子得來的。若不是拿著數十隻花燈會被人誤以為是賣燈人,那她一定全部帶回衙門,一個一個地掛在院子裡。
“你好像讀過很多書?”駱小遠隨意問道。
段朗月頓住腳步,手中的花燈也隨之一顫,燈芯頓時熄滅,讓他的側臉隱在暗中,看不清表情:“嗯。”
“那你念那麼多書做什麼?考狀元嗎?”
黑暗中,他冷冷一笑。
唸書做什麼?安邦治國平天下?呵……若當初他不念那麼多書,也許如今便不會是這般光景了。
見他不回答,駱小遠歪著腦袋自言自語:“我念書總念不好,我爸媽……唔,我爹孃總說我不用功,嘿嘿,不過他們還是很疼我。”
“你可有兄弟姐妹?”他終於開口。
駱小遠搖頭,“沒有。”
他在暗中冷冷道:“所幸你沒有兄弟姐妹。”
若是有,定然遭受排擠,無才,死;有才,一樣不得善終。
此時,他已經再無任何興致去過這什麼七夕節了。
駱小遠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麼話了,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