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電話照例在週末的晚上應該不容易打通,但是通了,在響了三下之後。他便微笑著開口,說:“Stephen,幹嘛呢?有空出來喝一杯嗎?”
對方答應的痛快,只是接著便同他開起了玩笑。
他也笑著,說:“怎麼,料著我就能給你打電話,在這兒等我呢……是嗎,要算賬等下慢慢算……是,明兒是佟家吃喜面,我以為你不一定去呢……禮物當然要雙份兒,好事成雙……你又不短這點兒錢,摳門兒什麼呀……等下那兒見吧。”
收了線他沉吟片刻,對前面說:“馬會。”
車子轉了彎,他忽然想起來什麼,說等下前面停停車。
他隨後在DorothyKwan專門店裡呆了好久。選了個給小女孩兒的絨布兔子之後,又站在架子前看著另外一個更小的兔子——穿著綴滿了水晶顆粒婚紗的灰色小兔子,頭頂戴著水晶皇冠,腳上竟然是一對芭蕾鞋……
大約是見他看的入神,店員問他葉先生,這個要不要?
他又看了一會兒,微笑著說:“不了。”
“您這又是幹閨女買吧?”店員跟他熟稔,笑著問。
“是啊。”葉崇磬接過包裝精美的盒子,拎在手裡。禮貌的跟店員道別後出來,站在街邊吹了一會兒燥熱新退的晚風,取了煙盒。摸到打火機的時候,掂在手裡看著——自那日收了火柴盒,隔幾天亞寧就順手送了他一個打火機,也順手拿走了些他剩下不用的火柴。煙盒裡有兩根菸卷兒,是那勁兒極大的旱菸。
他看著抽了一根出來,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辛辣、嗆鼻、火熱的味道便吸進了鼻腔。
他點燃了煙。
【第十八章完】
第十九章 支離破碎的夕顏 (一)
葉崇磬走後,屹湘也不知道自己在院子裡站了多久,又是怎麼回到房門口的。
進門就坐在門廳的鞋凳上,坐了好久。
屋裡有些熱,她伸手在門邊摸著空氣調節器的開關,開了,只一會兒便又覺得冷的出奇。她走到畫案邊坐下來,團起腿,坐在了椅子裡,看著案上那層層疊疊的宣紙和亂七八糟的毛筆。不期然的嬉笑猛猛的鑽進耳朵裡來,清脆的、柔聲細氣的、無憂無慮的。她有很久沒有想起來這些往事了,那如花的笑靨,曾經是她最美的回憶,也曾經帶來最痛苦的經驗……她收拾起案上這亂七八糟的畫具來,空白的紙扇疊在畫案一角,她看了,取了一把在手上,開啟,合上。
就那樣直愣愣的看著,此刻紙扇上也浮著淺淺的印記似的,她忍不住合攏紙扇。
身上冷的,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慄……
熱鬧的咖啡館裡,她坐在導師和同學之間。安靜的聽著同學們在討論最新的色彩搭配方案,筆無意識的在筆記本上畫著,胃裡難受的很,好像剛剛吃下去的牛角包梗在了胃竇處。她不停的揉著……一個身影漸漸的移近了。
“湘湘……”怯怯的開口,是在叫她。
她聽到,但是沒動。
“湘湘!”是鼓足勇氣的。
她終於回頭,看到粟菁菁。
從北京追到倫敦,仍然是那句“你聽我說”。
她不想聽菁菁開口。當日不想聽,後來更不想聽。那是因為不管誰說什麼也沒有用了……電話打進她的公寓,她接了冷淡的說我們不用見面。這次坐在咖啡館裡。當著老師同學的面,必須維持著基本的禮貌。於是她就那麼笑著問:菁菁,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
粟菁菁臉色蒼白。是的,菁菁總是臉色很不好。她身體總是很弱。弱的,每當是她跟她在一起,讓矮小的她反而更有保護欲。她一個女子都這樣,何況男人?尤其又是那麼大男人的男人。
她想著心尖兒就發疼。
菁菁說湘湘,那天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就那麼走了……之後才出了那些事,我總覺得不對勁兒……可是你不肯見我、聽我解釋一下……
她聽她提到那天,立刻打斷她的話。說我沒想什麼。不用想。我又不是瞎子,看明白就行了,還需要想麼?
她是笑著說的。總覺得心裡再疼,臉上還是得笑著的——菁菁,我不是怪你。不怪你,也不怪他。原本也沒什麼,只是我突然的闖了回去,是我不周到。他,當時……我們已經不好了。
是的不好了。雖然沒有明確的說結束,但是已經有很久,他沒有主動給她打電話了。
她說我回去要的就是跟他攤牌分手,說清楚以後分道揚鑣,誰也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