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就像當初,她必須在家人和我之間做出選擇?”董亞寧緩緩的順著母親的話往下問。
董夫人眼神驟冷,說:“姥爺還在等你,整理好了再去。”她說完便走。
董亞寧也站起來,跟著母親一道走出去。
他低聲的問:“媽,她在醫院的時候,您去看過她嗎?”
董夫人已經走出去五六步,聽到兒子問,她回身。
“我去過。當時也沒瞞著你。”
“是的。我記得她說過,咱們家的人,沒出事前,不喜歡她,出事之後,輪番的羞辱她。”
“我去,是因為當時我必須去。並不是為了去羞辱她。我還是那麼說,以她的聰明,不需要我說的太明白。”
“為什麼必須去醫院?”
“因為有些話,女人對女人說,更容易些。”
“例如?”
“……”
“墮胎嗎?”
“亞寧!”董夫人厲聲斷喝。
“就在您去見她的時候?”
“你在胡說什麼?還不給我住口!”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錦帳 (四)
董亞寧就在這時伸手叩響了門板,他轉身推門而入。
門迅速的合攏,董夫人手都舉了起來要拍門,卻又放了下去。她的手顫著扶住了廊上的木柱。
手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落了下去,修的整齊的指甲扣在有些龜裂的柱子上,細碎的漆落下去。
月色很好,石板地上鋪著的月光,很亮。
亮的那麼刺目……
讓她霎時想起那血紅的顏色滲出雪白的紗布。紗布後是迸裂的傷口——是的她去見過湘湘。告訴跟隨的人在下面看著,因為那次會面,必須隱秘。她除了想見湘湘,也想見她母親。但是郗廣舒並不在。只有湘湘從小的保姆守在門外。看到她來了不卑不亢的,當著她的面對自家的衛士說,湘湘正在養傷不宜打擾廓。
她想要在外面等,那保姆也不讓,說董夫人,這不合適。
她就在極力的想著接下去要怎麼辦的時候,聽到病房裡湘湘喊人。保姆進去一會兒之後,出來請她進去,說湘湘想見她。
她至今記得那保姆的眼神,冷冽而犀利,刀子一樣。
後來只有她和那個孩子面對面在一個慘白的空間裡,她說明來意。單刀直入的,沒有繞彎子。
從頭到尾那孩子都沒有一滴眼淚掉下來——每次回想起來她都害怕。該是怎麼樣的倔強,竟然全都承受了下來。
只是開口便問她,董伯母我是不是真的不行了傑?
這麼問,已是卑微至極。倔強驕傲的孩子能用的最卑微的態度了,她知道。如果不是太愛太愛她的兒子,她不會有勇氣問出來。
她說不行。以前不行,現在更不行。
湘湘說董伯母,我……不能自己決定。我沒這個權利。
她記得自己冷笑著逼問,那你要把亞寧置於何地?
她不喜歡湘湘,並不代表不瞭解她。
她知道自己只需要問這一個問題,所有的事情便迎刃而解。
她走之前說,湘湘,你還年輕。可以犯錯,也完全來得及重新開始。忘了亞寧吧。
血不停的從湘湘頸下的傷口處往外滲,該是怎麼個疼法兒,難以想象。可是湘湘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她只麻木的看著窗外。
那一天外面烏雲密佈,陰沉的隨時會颳起狂風下起驟雨來似的。
她說董伯母,我會重新開始。
她說那就好。
董伯母……
她一直叫她董伯母。從小到大。不知道她有沒有做過改稱她一聲婆婆或者媽媽的夢呢?她卻是每次想到若是如此,總是如芒刺在背。
難以解釋為什麼這麼討厭這個其實很可愛的女孩子。尤其是到後來,發覺當亞寧對她用情越深,就越加的厭棄。
她說,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湘湘說,董伯母,我答應您。
湘湘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頸子上的血滴到了病服上。
她頓時有些怕,急忙的過去。想要按鈴叫護士,卻被湘湘一把按住了手。那手冰似的冷。
湘湘說不用叫人,我撐得住。
她覺得心慌意亂。
湘湘說我不知道您做主能做到什麼程度。但是如果您還是一個愛自己兒子的母親,聽我把話說完,我明白現在我除了屈服沒有第二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