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聽到父親在裡面叫她,急忙的應了一聲。
剛剛亞寧在父親房裡大鬧大吼,她在外面聽的膽顫。待進了裡面,看到一片狼藉中的父親端坐如常,她心神才略一平穩。
資景行看著她,問:“都聽到了?”
她不語。
“同其昌說——想必他已經知道了——這事,蓋是蓋不住的了。既然亞寧遲早會知道,不如就讓他知道。知道了也好,省得我們費力遮掩,不得其法。下面該怎麼辦,亞寧冷靜下來,自然懂得。”資景行環視四周。
鬧成這樣,他本應該心情煩亂。但此時卻恰恰相反,似乎是一直在等著的時刻果真來了。
“您都跟亞寧說了什麼?”資秀媛問。她在外,只聽到亞寧發狂。父親和亞寧的對話,她聽不清。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錦帳 (八)
資景行緩慢的揉著虎口。剛剛用力的兌那一下杯子,虎口竟酥麻到現在。
資秀媛看著父親,父女倆對視,不禁苦笑。
“想說的都還沒說,就被他給噎回來了。不過總會有機會的。我期望他能想明白。”資景行說。其實他心裡再清楚不過,亞寧並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他禁不住咳嗽了兩下。資秀媛過來,拍撫著父親的胸口。資景行待呼吸順暢,又道:“讓其昌來見我。我有事和他商議。”
“父親……”資秀媛想了想,問:“那個小孩?”
“我擔心的也是這個。你覺得,可能嘛?”資景行問廓。
資秀媛搖了搖頭,想了半晌,才說:“未必真。就算是她的,也未必是亞寧的。那孩子的環境,始終是有些亂糟。”
資景行的白眉毛皺在了一起,說:“你對湘湘是有些成見,她愛玩愛鬧的個性不討你喜歡,這是真的。只是,你該親眼看看那個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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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亞非整夜沒有合過眼。
他像每個因難以入眠而早起的清晨一樣,在院子裡慢慢的遛達著。
走到花園半月門的時候,他站住了傑。
花園的池塘邊,釣魚臺上,屹湘坐在那裡。
池塘邊的垂柳如絲,清晨的微風吹著,掃著她的頭頂,她戴著護頸,直直看著前方——假山怪石嶙峋,青苔斑駁,並沒有什麼好看的。她顯然是在想事情,想的那麼專心。
邱亞非走到屹湘身後的時候,特意咳嗽了一聲。
屹湘上半身僵直的轉了轉,“爸早。”
還沒有看到他人,她就叫了。
“怎麼知道是爸爸?”邱亞非坐下,靠近女兒。垂柳觸到他頭頂,他拂開,又落下來,索性略低了身子。
“您的腳步聲特別輕。”屹湘仍坐好,“媽媽形容,說是像海棠花落到水面的聲音。”
邱亞非說:“你媽媽的形容總是很恰當。”
“嗯。”屹湘看著池中碧綠的睡眠。碧綠的睡眠上有小團的蓮葉。不知是不是因為父親來了,蓮葉的間隙裡,有錦鯉的影子。起初是一兩條,漸漸的多了起來,輕輕的搖頭擺尾……
“常餵它們食餌。時間久了,它們彷彿也通了人性。”邱亞非說拍了下空空的手掌,“今兒竟忘了帶過來。”
屹湘沉默著。
“怎麼不在房裡好好休息?”邱亞非問。
“睡不著。”屹湘老實的回答。
她看看父親。
昨晚像經歷了一場噩夢。她情願那是一場噩夢。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
她想跟父親說點兒什麼,可對著父親,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邱亞非看了看透亮的天空,說:“湘湘,又受委屈了。”
屹湘沒動。
邱亞非也沒有往下說。他知道女兒聽懂了。
屹湘的手又開始顫,她死死的攥緊了。
“爸爸,我會盡快跟姑姑和多多離開。”她說。
“也好。姑姑的手術日期定了,通知我。如果能安排過來,我會過去的。”
屹湘澀聲說:“爸爸……我走之前,想去拜祭下外公。”
“應該。”邱亞非說,“帶上多多……”
“不。爸爸,不帶多多。不帶。”屹湘搖頭。
“外公沒有怪你。外公臨終,最惦記的是你。”
“您……有沒有告訴他?”
“有。我和媽媽都告訴他了。我們的湘湘,都受了什麼樣的罪。我們的湘湘,連我們都不知道在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