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若的點心鋪子選在江寧城最大的兩個酒肆之間,楊全夫婦帶上劉慶家的四個人管做點心,沈嬤嬤和俞嬤嬤兩個在前頭看鋪子,兩人都是做慣了管事婆子的,李丹若先頭還有些擔心,怕她們氣派太足,偷偷看了一天,見兩人倒還真是客氣有禮,不鬆不緊待客待的恰到好處,這才放了心,外頭就交給張旺張羅。
頭天出了點心,李丹若就吩咐張旺拿到豐樂樓和會仙樓,給兩家酒肆從掌櫃到鐺頭到茶飯量酒博士品嚐,酒肆要用點心,本就是替客人外叫,兩家酒肆諸人嚐了點心,讚不絕口,也就肯替張旺向客人推介,這點心的銷路漸漸開啟,李丹若卻不讓多做,每天每樣定量那些,有時候吃了午飯就沒有了,也不讓再做,只讓楊全媳婦試做別的點心。
漸漸的,豐樂樓和會仙樓之間有家極講究的點心鋪子,這名聲漸漸的傳開了。
七月流火,八月添衣,姜家幹活的人手緊張,剛進七月,李丹若就讓姜彥明買了十來匹江夏白棉布回來,準備裁製秋衣和冬衣,脂紅和朱衣抖開一匹量著幅寬,仔細比劃著一匹能裁幾件大人衣服、幾件孩子衣服,怎麼裁才最划算。
十娘子姜豔冬一邊逗著枝姐兒玩耍,一邊不時探頭看著脂紅和朱衣商量,枝姐兒原本跟著趙大/奶奶,可趙大/奶奶親生的葉姐兒今年不過五歲,敏哥兒才不過幾個月,自己又連病了幾場,程老太太原本要把枝姐兒帶在自己身邊,李丹若不放心,乾脆把枝姐兒要到自己院子帶著,從接來了枝姐兒,姜豔冬從原來隔三岔五,就成了幾乎天天呆在李丹若小院裡,陪枝姐兒玩,喂她吃飯,給她洗澡,倒真是幫了李丹若大忙。
李丹若看著姜豔冬笑道:“等會兒她倆個要動剪刀了,你帶枝姐兒離得遠些,回頭讓她們先給你裁,裁好了,你自己縫件夾衣穿。”
“好啊,謝謝五嫂。”姜豔冬忙笑應了,抱著枝姐兒往後躲了躲,枝姐兒衝李丹若揚著手,兩隻手在空中轉了轉,膽怯的叫道:“五嬸嬸,抱。”李丹若忙笑著抱起枝姐兒,枝姐兒兩隻胳膊抱著李丹若,連頭臉帶身子緊貼在李丹若懷裡,打了個呵欠,李丹若憐惜的看著她,抱著她輕輕拍著,在屋裡來回走動了幾趟,枝姐兒就閉上眼睛睡著了。
李丹若小心的將枝姐兒放到榻上,姜豔冬抱了薄被過來,熟練的給枝姐兒蓋好,李丹若側身坐在榻前看了一會兒,小聲吩咐姜豔冬看著,自己站起來,往正屋尋程老太太商量秋衣冬衣的事去了。
程老太太住在正屋東廂,周氏住了正屋西廂,周氏如今身體好了許多,就是神志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她的記憶象是停留在抄家前,再不肯往前走,偶爾清醒,就驚訝不知身在何處,除了女兒姜豔瑩,就數程老太太待她耐心而溫和,整天陪她顛三倒四的說過往。
趙大/奶奶帶著孩子住在東邊一明一暗兩間耳屋,吳三奶奶住了西邊耳屋,二奶奶蘇氏只帶著才哥兒一個,就住了東廂頭一間,隔牆一間住著姜豔瑩和姜豔豐,西邊兩間廂房則住了姜豔夏等四位姑娘,李丹若和姜彥明佔了那處隔出來的極小院落。
為了這個,蘇二奶奶有事沒事就得抱怨幾句,三奶奶偏越過她住了耳屋,這是欺負她還是瞧不起她,不過這話,她不怎麼敢在李丹若面前說,程老太太面前更是提也不敢提,不過私底下發發牢騷罷了。
姜豔夏從通往後廚的月亮門正要進來,一眼看到李丹若,忙閃到月亮門後,看著李丹若進了正屋,又等了片刻,才腳步輕捷的越過月亮門,沿著遊廊幾步進了西廂自己屋裡。
姜豔秋正坐在榻上低頭做著只極精緻的荷包,見姜豔夏進來,忙站下榻給姐姐倒了杯茶遞過去問道:“怎麼說?”
“姚黃答應試試。”姜豔夏喝了茶,站在窗下左右看了看,見豔陽下,院子裡寂靜無人,才轉回來,和妹妹並排坐到榻上低聲道:“她肯讓張旺大哥幫咱們買這些料子,我就知道必能說的通。”
“五姐,你說,姚黃姐姐會不會把這事告訴五嫂?她可是五嫂最得用的心腹管事嬤嬤。”姜豔秋擔憂的低聲道,姜豔夏垂著眼簾,沉默了片刻道:“說了也不怕,又沒有月錢,咱們掙幾個零用錢怎麼啦?公中的活咱們也做好了,也沒耽誤哪一處,還有連公中活也不做的呢。”
“嗯,那倒是,剛我去對面給才哥兒送布老虎,七姐姐正在她那屋發牢騷呢,說這個月中說什麼也要鬧一鬧,憑什麼一分月錢沒有,還得替別人幹活?”
“哈!”姜豔夏一聲冷笑:“她還有臉說,她替誰幹活了?自己的衣服還是大嫂幫她縫出來的呢,當別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