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揚的腳步聲,張德海諂而不媚的討好:“聖上,您今兒個起色看上去真好……”蕭晚風鮮少地在人前笑了出聲。
再度醒來,似飽睡後的貓,整個人慵散懶怠。
日頭已透過雕花窗斜斜地照到了床榻上,從旁靜候的翠衣宮娥詢問:“已是辰時三刻,娘娘要起身梳洗嗎?”我點點頭,殿外粉衣宮娥端著金盆玉盞魚貫而入。
洗漱後我坐到菱花鏡前,那翠衣宮娥過來為我綰髮,口中含著髮夾,偶爾在鏡中對上我打量的視線,便笑了笑,又很快移開目光,神情專注地看著自己的手,手指魚兒似的靈活穿梭在我的髮間,不下半會便梳了個精緻墜馬髻,綴上金鈿步搖,斜插三支累絲嵌寶銜珠金鳳簪,煞是好看。
我誇讚她的手兒巧,問:“你叫什麼名字?”
“回皇后娘娘,奴婢名喚小荷。”
我點點頭:“還會梳什麼樣的髮式?”
小荷恭敬地列舉了幾樣,反挽髻。樂遊髻、愁來髻、百合髻等,無一不是極為繁瑣複雜瑰麗美豔的。我聽得嘖嘖稱奇,我本擅長此道,卻不想聽她所說的不少髮型,竟是連我都未曾耳聞的。
瞧著她面生,不像是夜梧宮的人,又詢問了幾番,她有禮地回答了我所有的問話,本是在太極殿當值,因手腳靈巧便被聖上調來夜梧宮伺候。
回話不多不少,不高不低,不卑不亢,這麼一個玲瓏剔透的奴才,除了她本身極為聰慧,想來栽培她的人也費了不少心思。
我點點頭,笑道:“那以後便跟著本宮吧。”小荷忙叩首謝恩。
這時福安來報:“娘娘,宵國夫人方才往太極殿去了。”
善察言觀色分辨主子喜好的精明奴才,早前一番動怒就看出我不喜蕭晚風與長樂太過親近,便暗中差人看著太極殿的動向,一有事立即前來知會我。
我淡淡嗯了一聲,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反應,福安困惑稍會,不明白早前我這般大動肝火,這會兒卻像是個沒事的人。也不敢多加揣測,很快地俯身退到了一旁。
小荷正在為我點妝,畫的是梅花妝,飛煙眉,額黃鈿嫋嫋似飛天,眉心貼著薄薄的梅花印,點上水色的胭脂,恰到好處,減一分則過素,增一分則過豔。
“本宮可真是越來越喜歡你這雙靈巧的手了。”
小荷回道:“得娘娘的垂愛,那是奴婢的福氣。”說話有禮,語氣仍是不卑不亢。
我深意看了她一眼,這才淡淡地問福安:“知道宵國夫人去太極殿做什麼嗎?”
福安躬身道:“這奴才便不知了,倒是聽說是端著膳食去的。”
我略微蹙眉,隨手抄起桌案上的糕點果酒放到托盤上,對小荷說:“端上,隨本宮去太極殿。”
太極殿外,與長樂相逢。君臣在殿內議事,我等便在外頭等候。
與長樂閒聊幾句,似有若無地暗示這宮裡頭不是她這樣的身份三天兩天往來的,人言可畏,累了大夥兒敗了名聲且不說,還往自己身上抹黑水。
長樂揣著明白作糊塗,還笑著把我誇:“皇后娘娘真是好福氣,古往今來可曾見哪家天子痴情如當今聖上。’萬千寵愛於一身‘便像是為皇后專門寫的詞兒,天下女子誰不把皇后羨慕?可她們哪知皇后的苦,這偌大的後宮須得你一日打理,殿中省下轄尚食、尚藥、尚衣、尚舍、尚乘、尚輦六局。內侍省還要管著奴才們,大大小小的事兒可有皇后忙碌的,這不長樂還聽說今兒個皇后都累得日上三竿方得起來,別是累壞了身子才好。皇上身子骨不好,忙起來又不顧自己,常忘了用膳,長樂便斗膽為你操這份心了。”手指探了探食盅的外延,察覺到溫熱,便放心地點點頭。
自從在塞外與我撕了半分的臉,長樂郡主說話可越來越厲害了,瞧這日這番話說的,更是了得,聲聲是柔軟的棉,卻根根是尖銳的刺。
我氣得握緊了拳頭,恨不得捏在掌心中的袖角就是她的脖子,面上笑道:“那可真是有勞伊漣了,皇上的膳食本宮自會料理,伊漣還是多多關心賢王才是本分,還有……染兒也要照顧才好。”
說起那孩子,心裡頭就一陣痛,越是想見他,偏有人不讓你心安。
長樂郡主笑笑:“皇后放心吧,染兒一切都好,只是昨夜跑去陪他父親吹了一宿的冷風,今早起了燒,正在府裡休息。”
我忙緊張道:“他沒事吧,有沒有讓太醫診治,吃藥了沒?……我能不能去探望他?”
長樂郡主恍若未聞,淡淡地掃了小荷手上的糕點,自顧道:“至於皇后準備的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