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與你簽下生死狀,決戰金陵城下。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若死,蕭家絕不向你復仇,長川軍必退兵五十里,三日後再攻金陵——若你敗了,我要你司空氏成為歷史塵埃,我要你司空長卿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眼裡,現在只有三個字:恨!恨!恨!
司空長卿看向蕭晚月,隔著一段距離,兩人眼神凜冽對峙一回,應道:“好!”
眾將大驚,跪地齊呼:“主公萬萬不可啊!”
司空長卿望著多年來相依相伴的紋龍銀槍,又看了看狼煙四起的戰場,心中豪情頓起,縱聲大笑:“我金陵兒郎,個個都是英雄好漢,豈能被長川蕭氏所辱?今日且讓我廝殺一場,讓蕭家的人看看我們的本事!”說罷躍下城頭,一馬當先,奔出金陵。
鬃毛如烈焰的神駒,在風中獵獵飛舞的火色披風,以及那銀色長槍,使得司空長卿氣勢如虹,彷彿戰神一般令人心悸神搖。
我幾乎是屏著呼吸看著司空長卿衝入戰場的,那如同烈火燎原的氣魄,縱橫捭闔的聲望,讓我一個婦道人家也心生凜然壯志。
這一刻,彷彿整個戰場都因他而燃燒膨脹,金陵軍也因他備受鼓舞,四下軍士一個個變得勇猛豪情,搖旗吶喊。
我與周逸、藺翟雲隨後也下了城頭,奔出金陵,兩軍隔著戰場遙遙對峙。
藺雲蓋自長川大軍中緩緩走出,一手負背,一手持拿生死狀,臨風站在戰場中間。藺翟雲亦從金陵軍中走出,與他迎面對立。
叔侄彼此相顧,竟一時無言。
藺雲蓋仰面唏噓:“沒想我們竟真要同宗相殺,蒼天捉弄啊!”
藺翟雲平聲道:“你我各事其主,各盡其職,叔叔不必記掛情分,便如昔日所言,該怎麼做便怎麼做。”
藺雲蓋點頭,眼中不復無奈,只有堅決,衣袖一拂,將生死狀扔於藺翟雲。藺翟雲展開一看,確認內容無誤,朝藺雲蓋點了點頭。藺雲蓋擺手,便有兩位軍士搬來木桌置於戰場最中央,桌上設有文墨,藺翟雲將生死狀平攤木桌之上。
蕭晚月和司空長卿上前,揮斥方遒,各自簽上姓名,筆桿隨後擲於地上,兩道清脆的斷裂聲,見證了生死契約。
藺雲蓋道:“生死狀已籤!勝負在人,生死在天!”
眾人退出戰場,退至外圍觀望。
我是最後一個退出戰場的人,離開前一直站在司空長卿背後。蕭晚月當時看著我,眼中仍有一絲脆弱的希望在掙扎。我沒有看他,對著司空長卿的背影道:“我會永遠在你背後支援你,也請你千萬不要忘記曾經答應過我的誓言!”
活下去,以愛起誓,創造生命的奇蹟!
司空長卿並沒有回頭看我,只是微微舉起右手,銀槍閃閃,指破蒼穹。
——蒼天明鑑,我與你同在!
我讀懂了他無聲的言語,微微一笑。
最後一眼看向蕭晚月,見他隻身茫然佇立在西風蕭瑟中,如風化的冰雕般,一點一滴失去雍容華貴的體態……
我終究不忍再去看他的落寞,轉身離開了。
怎能面對,如我接下來將要帶給他的,是更大的打擊,更深的傷害。
回到金陵軍陣中,我站在巨大的戰鼓前,拿起鼓槌,“轟——”地一聲敲響。
我為司空長卿擂鼓助威,我要他生,便意味著,我要蕭晚月——死。
遠遠的,那襲白色身影踉蹌地退了一步,微微弓下身子,萬分痛苦地捂住胸口。
那裡,是心碎的地方。
我閉上眼睛,將他從視線中驅逐。
依稀想起不久前,我曾問過周妍:如果兩人只能活一個,你希望是誰?
周妍的答案,寧願心中深愛的那個人活下來,她陪丈夫一起死。
我的選擇,背道而馳。
突然又想起司空明鞍曾說過的那句話:其實人生並沒有所謂的答案。
愛這樣的感情,終究抵不過沒有答案的答案。
戰場上已開始了激烈的交戰,兵刃交接聲乒乒乓乓,夾雜著兩軍的吶喊聲,排山倒海地湧進我的耳朵。
我閉眼擂鼓,心無旁騖。
或許我唯一的記掛,只剩下一個奇蹟。
金陵軍中,藺翟雲撫掌,和著我的鼓聲歌道:“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凌餘陣兮躐餘行,左驂殪兮右刃傷;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桴兮擊鳴鼓;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