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仙人一般。
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一箇中年僧尼探出頭來,問道:“郡主,藥好了,這就端上來嗎?”
那小姑娘蹭地從欄杆上跳下來,往裡面去。僧尼也小心翼翼提了一個藥罐上來。佛塔裡面暗無天日,堆滿了經書卷冊,四壁繪著五彩壁畫,俱是佛經裡的故事,牆角一張小床,上面躺著一個男子,一動不動,牙關緊閉。
小姑娘坐在一旁的矮凳上,雙手托腮,看那僧尼拿筷子撬開那人的嘴,把一罐熱氣騰騰的藥湯灌進去,一股藥氣瀰漫在塔裡,她厭惡地在鼻頭扇了扇,嘟囔道:“慧靜,這人怎麼還不醒吶?”
那名喚“慧靜”的尼姑道:“先生說了,當醒的時候自然會醒了。”
“唔”那小姑娘答應了一聲,又沒話找話道:“這人叫什麼名字,是先生的什麼人?”
慧靜只是搖頭不知。
小姑娘看著慧靜熟練地給那人擦臉裹傷,輕之又輕,神色頗為著緊,又移目到那男子臉上,心中一蕩,笑嘻嘻道:“慧靜,你動凡心了,你喜歡他?”
慧靜不想她一個姑娘家,出口就沒個正經,立時臊得耳朵都紅了,唸了幾遍佛號,方抬眼看她,峻色道:“先生說……”
“我曉得了曉得了曉得了”,那小姑娘連連告饒,她如今最怕聽得就是她師父的名號了,倏地從矮凳上站起,方要竄出塔去,慧靜把她叫住了,沉聲道:“先生說近日漢中兵馬調動頻繁,只怕孟子攸來年要大動干戈,蜀中既然保有荊襄,分兵兩路,一路來取洛邑,一路直下江東,這是上上之選。來日城下必有一戰,你須早做準備。”
阿月聞言臉上血色盡失,過了好半天才道:“孟子攸又不會真來打洛邑,江東劉協才是他心腹大患,左右不過做做樣子罷了,有驚無險。”她心裡盤算,爹爹全師在雁門關外的大漠裡與拓跋叛部糾纏,尚不知是勝是負,若是洛邑被圍,遠水解不了近渴。
原來這洛邑在崇明年間就已落入胡人之手,鮮卑柱國大將軍蕭淵藻有部曲常年在此駐紮,蕭淵藻任用當地清廉計程車紳做官吏,治理洛邑,頗有政績。這小姑娘就是蕭淵藻的女兒蕭溶月,今年正好一十六歲,自鮮卑攻下此地之後,已在此生活了十多年。
慧靜肅容道:“先生已經從雲中啟程,不日將到,王爺要你冬天之前定要退回到雁門關。你快些收拾收拾吧。”
“為什麼?!”蕭溶月大叫一聲,氣憤難當,“阿爹要把洛邑拱手讓給孟子攸嗎?!漢人說我們是胡虜,鮮卑車馬客,不能建都定居,難改摽掠之性。洛邑我們費了多少心血營造,好不容易安定下來了,豈能輕易讓給寇仇?”
慧靜嘆了口氣,不過短短几年的功夫,這小郡主穿漢衣,說漢話,成了一個活脫脫的南蠻子了。“你該知道,先生的意思就是王爺的意思,王爺的意思還是先生的意思,我勸你還是省省吧。”
阿月撅嘴跺腳,忽然手往牆角一指,道:“那這個活死人怎麼辦?”
慧靜愣了一愣,道:“大約也要帶走吧。”
從洛邑往北沿汾水,一路寒林漠漠,景象蕭索。這日大路上來了一隊人馬,莫約百人之眾,皆是黑衣黑馬,鐵蹄寒光,護送著兩輛馬車往晉陽方向去。
前頭的一輛馬車旁邊並行一匹棗紅馬,馬身一層紅光,光可鑑人,騎馬的蕭溶月內穿窄袖胡服,外披大氅,攘袖見素手,皓腕約金環,頭上金爵釵,腰佩翠琅��
傍晚時分,馬隊前進的方向升起縷縷炊煙,按嚮導的指點,那是個可以歇腳的市鎮。蕭溶月想到可以洗個熱水澡了,不禁心情大好,叫上慧靜和一個侍衛,三人騎馬暫脫了馬隊,一齊往那市鎮去打探。
三人越騎越近,卻越覺得不對勁,那煙又黑又大,望之不似炊煙,而且風裡飄散著一股說不上名堂的味道,令人作嘔,三人相視一眼,心下都有了計較。催馬向前又行了一會,果見一箇中等的小鎮,滿目狼藉,白骨露於野,積屍盈路,雞犬亦盡。房屋都燒得焦黑一片,有幾戶大點的宅院還沒有燒乾淨,餘火冒著黑煙直衝天際。
蕭溶月面不改色先下了馬,疾步往街道上走去,揚聲道:“有人嗎?還有人活著嗎?”
侍衛蹲在地上翻看死屍,發現鎮子遭洗劫已經有兩三日的光景了,忽見死人的胸膛上插了一柄彎刀,遂用力拔出來,道:“郡主,你看。”
蕭溶月走回來,掃了一眼,面色一僵,忐忑道:“是爹爹的手下乾的?”
侍衛搖頭道:“不是,看著像河間王的人馬。”
蕭溶月這才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