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前一向很正經的小王爺臉上有些掛不住,轉移了個話題,道:“京城,也不知怎麼樣了。”
想起改國號的事,江樓有些沮喪,居然沒有一語成箴,實在有損他身為小攻的威信與面子。
“自半個月前就再沒接到京城的訊息,江樓,你不覺得事情有些怪嗎?”李昭棠放下酒盅,壓低了聲音,連日來被戰事堵得頭昏腦脹,現下終於可以分出些心神來思考別的問題,江樓低頭一想,確實有些蹊蹺,道:“難道皇帝大徹大悟,改過自新了?”
“盡說傻話。”李昭棠忍不住敲他的頭,笑道,“那比你變成豬還難。”
意思是說他變成豬很容易了?江樓一手悄悄探到桌下,與李昭棠暗裡一番嬉鬧,頑皮勁兒過去了,才發現四周有些不對勁。
兩邊的護衛們全部持刀立起,四大將軍齊刷刷站定在二人桌前,皮笑肉不笑,江樓腦中飛快地閃過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這類詞語,一把拉起李昭棠後退了一步,挑眉道:“幾位將軍,這是為何?”
年紀最長的燕將軍上前一步,道:“靖王爺年少英雄,用兵如神,捷報已傳回宮中,陛下龍心大悅,命我等護送王爺與江侍郎回京受封。”
李昭棠皺眉道:“陛下旨令何在?為何我一封都未見過?”
一旁的趙將軍接話道:“半個月來京城發過一十六封急報,我等怕王爺分心,全壓了下來。”
李昭棠當下火冒三丈,喝道:“大膽!聖上詔令,豈能欺瞞不報?!”
個子最高的衛將軍拱了拱手,看似恭敬,道:“王爺可是誤會了?李明瑾那昏君,早已於十日前被斬首於朱雀門外,咱們侍候的可是容王,當今聖上。”
“七皇兄?!”李昭棠失聲叫了出來,“他還活著?!”
江樓聽得一頭霧水,幾個將軍輪流著一番番話表過,他才稍微理出個頭緒……
他們口中的容王,李昭棠的七哥,數年前在皇族傾軋中被廢為庶人,流落民間生死未卜,幾年內暗地裡囤兵買馬,此時趁亂起兵,一舉攻破京城,並於五月十七稱帝,定國號為“永召”。
李昭棠一張臉早已褪盡血色,厲聲問:“你們是容王的人?”
四人齊齊地點頭,衛將軍道:“屬下的命就是容王給的,自然要誓死追隨。”
李昭棠暗中握住江樓的手,手指僵冷得不帶一絲溫度,江樓回握住他微顫的手,明白靖王的處境已是十分危險……新帝登位,說是封賞,其實,不過是逼著李昭棠率軍歸降罷了,至於歸降之後如何處置,以江樓多年來看電視電影的經驗,被廢為庶人絕對是最好的結局。
明亮的火光映著遠遠近近的面孔,在他眼中一片模糊,現下江樓看得進眼的,只有一個李昭棠,而後者,眼中一片漠然,冷冷地看著眼前面目猙獰的幾位……發現自己被擺了一道之後他變得異常冷靜,看著他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笑話。
一個渾帳至極的笑話。
花開早·江空無畔(完)
花開早·明月松間
“你說,這一役,我是勝了,還是敗了?”李昭棠在一塊溪石上坐下,撈了塊卵石在手中把玩,語氣淡若微風。
江樓從水中數條暗影上移開目光,做了一個捋鬍子的手勢,在光潔的下巴上順了兩順,故弄玄虛得讓人火大,李昭棠眉毛一挑,將手中的石頭丟入溪中,驚散了圍繞在餌邊的魚兒,江樓無奈,收起漁竿,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保住的山河終究是別人的,保住的命才是自己的,我們能脫身出來,就是勝利。”
李昭棠張了張口,又想不出什麼言辭反駁,憶及當時逃離的種種,只覺得上天垂憐,有驚無險。
那夜二人並沒有反抗,很識時務地被軟禁在帥營中,恰好凌晨時分颳起了東風,他們便把江樓配的那些迷魂散斷塵香之類的東西通通撒了出去,為保險起見,又用溼布巾掩住口鼻,頂著漫天的迷藥去伙房裡放巴豆……就算迷藥沒用,也得讓他們拉上三天肚子。
然後,兩個人左迂右轉偷出李昭棠的愛騎“赤雪”,趁天色尚暗逃了出去,順手牽帶了些財帛細軟,以保將來衣食無憂。
當他們發現這條幽靜偏僻的山谷時,已經奔波了四日,軍中的訊息完全置於腦後,兩個人牽著馬隱入這亂山深處,打算避過風頭再出關。
好在此地罕有人至,樹木茂盛,風景明秀,溪流蜿蜒而下,清澈見底,獵戶的小屋雖然廢棄了很久,卻也能遮風擋雨,收拾了之後作為安身之處,雖然比起王府來簡直有天壤之別,不過對於隨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