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沒有讓楊慶久等,當天晚上老王就溜到了忠勇伯府。
“你到底想幹什麼?”
老王很直接地問。
“督公,大明走到今天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是陛下不勤政愛民?
這一點想來您比任何人都清楚,和先帝相比咱們陛下用兢兢業業來形容毫不過分,和神宗皇帝相比陛下簡直就是那些大臣所說聖主明君的楷模,可為什麼神宗皇帝時候我大明東平倭寇南滅播州西定寧夏,先帝雖然有遼東建奴為患但卻依舊天下安寧,而到咱們陛下手中就天下大『亂』甚至連北京都不保了呢?
很簡單。
陛下沒錢!
神宗皇帝有錢,因為張居正給神宗皇帝留下了一個豐厚家底。
這個家底豐厚到足以支撐三大徵。
先帝有錢。
因為魏忠賢能給先帝弄錢。
群臣罵他越狠越意味著他對先帝越有用。
而有錢就什麼都好說,軍隊有糧有餉就能打仗,當兵的就一個要求,能吃飽飯陣亡了家裡老婆孩子也不會餓死,這就足夠讓他們奮勇殺敵,反之他們就一觸即潰。饑民鬧事也很簡單,朝廷拿出錢糧賑災,如果當年西北有幾十萬石糧食哪怕熬些米湯給那些饑民,也不會出李自成張獻忠了,天災有什麼可怕?西北旱災打不出糧,那就組織他們移民四川,宋朝四川多少人口?此時我大明四川才多少人口?整個陝西的人口全移到四川開荒都能容納。
那麼還會有流寇嗎?
但陛下沒錢。
張居正的一條鞭法被那些貪官汙吏玩壞了,陛下也沒有一個可以盤剝官紳以供內庫的魏忠賢。
陛下身邊有的是什麼人?
是教陛下加稅給貧民,不要與民爭利少收商稅的袞袞諸公,然而結果呢?加稅於貧民使得餓殍遍野盜賊蜂起,少收商稅結果陛下借二十萬兩都借不到,李自成抄一個窮省窮州土財主抄出兩百萬,揚州一城光晉商的財富就兩倍大明的歲入。
這是過去。
那現在又如何呢?
大明有改變了嗎?
沒有。
大明沒有任何改變,還是過去的老樣子,最多陛下手中有了點無根之水的錢財,但這些錢財的唯一價值就是能讓大明緩一口氣,而大明依然是病懨懨的垂死之軀,想要大明真正起死回生就必須得一劑猛『藥』。改革,改掉那些不合理的東西,還大明一個朗朗乾坤,讓陛下手中重現一個輝煌盛世,哪怕需要採取一些非常手段,甚至哪怕需要流血,自古無不流血之改革。”
楊慶很是慷慨激昂地說。
“陛下欲做聖主明君,而不是千夫所指!”
王承恩沒好氣地說。
“哪個夫?官紳還是貧民?”
楊慶說道。
“但陛下終究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王承恩說道。
“錯,天下乃陛下之天下,陛下乃萬民之主,豈獨那些士大夫?那些士大夫喊聖主明君有什麼用?換一個皇帝無論異族還是賊寇,他們照樣會這樣喊,難道您在承天門上沒聽見他們這樣喊李自成?陛下需要的是讓這天下萬民皆高喊聖主明君,那時候才是真正的聖主明君,否則就是假的,陛下登基之初袞袞諸公們就是這樣喊,結果喊了十七年後,陛下就從北京到南京了。
得老百姓都喊聖主明君,那才是真正的聖主明君。
否則就是現在這樣了。
李自成和手下那些飢寒造反的黨羽可沒人喊什麼聖主明君,如果當年他們也視陛下為聖主明君那又怎麼會造反?”
楊慶說道。
王承恩默然。
他很顯然腦子還是有點轉不過來。
不過這些東西也的確有點超出他的理解範圍,這個時代的人還沒有這種進步的世界觀,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後者代天牧民,這才是這個時代人的世界觀,把泥腿子提高到和士紳一個級別這還是有點誇張,哪怕那些思想家也只是喊士紳與君主一個級別,楊慶這還沒說泥腿子和君其實也一個級別呢,否則這時候王承恩該怒斥其大逆不道了。
思想的轉變總是最艱難的。
好在此時的形勢的確給了楊慶有力的幫助,士紳高喊的聖主明君被高喊著昏君的老百姓攆得倉皇南逃,這個問題崇禎應該感觸頗深。
這樣就可以進行思想滲透了。
楊慶直到現在還沒怎麼關心過崇禎的思想進步問題,接下來他就要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