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蓮是娶妾的婚書,而不是直接買了個人身所有權的妾,金翠蓮跑了也沒被當逃奴抓,還照樣和她爹在外面晃悠,甚至還敢再嫁人當妾。至於趙九妹家的婢子多死之類的,那個本質上不是法律的鍋,就是光頭佬的皇親國戚也一樣敢這麼幹,但法律上他還是得給那些小女生償命,只不過沒人敢管而已。
但南宋就開始倒退了。
雖然法律上沒有改變,但事實上農nu已經很普遍。
扒灰公是標誌。
他的理論上,佃客告主就已經是違背綱常了,這其實就是士紳集團試圖反攻倒算,不過他終究只是一個政敵頗多的政客,南宋的法律依然沒有改變,農nu只是因為佃客必須依附地主的土地,不得不接受後者相當於農nu的待遇。
但法律上不是奴隸。
然後蒙古人為江南士紳解決了法律問題,不得不說這種異族真得是士紳們的最愛,他們讓佃戶徹底變成了農nu。但可惜士紳們歡呼了不足百年就迎來了朱元璋,朱元璋是反對這種農nu制的,但他的基本盤依然是江南士紳,他也不能改變太多,只能以各種方式限制。包括為後世留下了良人殺奴減一級的法律,而不是宋朝那樣都一樣,等他死後士紳們又可以歡呼,然後一步步恢復,最終到明末時候江南遍地農nu。尤其是士紳大幅免稅後,甚至還有自耕農帶著地求著當奴隸的,其他像娶不起老婆,不得不娶士紳家婢女入贅的,葬不起親人自賣的,此類契約現代還有不少可以找出來的。
大地主家上千奴隸不算稀罕。
而奴隸數量的越來越多,最終又演變成了明末席捲江南的大規模奴變。
崇禎南渡那年浙江就發生過。
只不過崇禎到南京的時候已經平息了而已,之前張獻忠在湖廣的勢如破竹,很大程度上就是奴隸歡迎,比如在麻城就是奴變先打下城再去邀請的他。而原本歷史上隨著弘光政權的崩潰,江南進入一片亂世,江浙的奴變已經成席捲之勢,越富庶的地方越是如此,可以說各地奴變蜂起。徽州本來就是奴變重災區,那些造了主人反的奴隸們抽著被他們抓住的主人耳光質問:
“均人也,爾何以奴婢呼我?”
好在士紳們又等來了他們最喜歡的異族,是咱大清最後又為他們解決了這場危機。
不過徹底解決是四阿哥。
四阿哥取消了奴籍。
現在楊慶也要面對這個問題,楊繼雲的事情本身無所謂,關鍵在於他引爆了這個之前一直被各方,包括楊慶在內,都選擇性無視的焦點。
楊繼雲他可以保。
法律範圍內他能夠找到依據。
畢竟楊繼雲是民兵,是預備役士官,民兵說是軍就是軍,說是民也就是民,軍戶制延續幾百年的明朝哪怕文官也預設他們是軍。
但楊繼雲的老婆和沒出生的孩子是民,是民那麼就得按照民法,按照民法她作為方家奴隸的女人,她的孩子作為方家奴隸的孩子,那都是方家的。方家肯定會明白這一點,他們會要這個女人回去折磨,這是他家的人,皇莊也不能扣押他家的人,必須得給他們。然後他們會以這個女人和孩子逼迫楊繼雲,只要後者承認是他故意殺方家少爺,那麼就是楊慶也沒法再保。
但如果保不住楊繼雲……
“軍中這樣的多嗎?”
楊慶問道。
“很多,逃奴在江南其實是很普遍的,就像過去軍戶逃亡一樣,之前咱們編練山地軍時候,從山裡招的棚民裡有一大堆逃奴。”
史德威說道。
這也不僅僅是這些人。
這還牽扯遍佈江南各地,可以說所有士紳官員家裡都有的奴婢,大明戶籍人口五千多萬,實際人口不下兩億,少了的扣除女人和小孩,扣除逃戶,剩下絕大多數都是奴婢,江南士紳以奴隸耕種田產那是普遍的。而這些人又是楊慶的一系列改革都沒有惠及的,因為民權宣傳,這些人同樣思想也在改變,他們同樣渴望能夠擺脫奴隸的身份,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會讓這些人絕望的。
而絕望的人很難說會做出什麼。
真得爆發一場大規模的奴變也不是不可能的。
“侯爺,徽州通訊站發報,方家近兩千族人包圍皇莊,要求交出楊繼雲的女人,情況面臨失控。”
一名參謀突然走進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