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之很快找到劉宗周。
“蕺山先生,晚生就問您一句話,他們到底做沒做過?”
他很乾脆地問。
至於他們是誰,做什麼,這個就沒必要說了,劉宗周雖然不是大同社的,但卻相當於精神領袖,他的弟子都是大同社核心。
包括還在狼穴的姜希轍。
但大明目前的儒學頭號宗師,卻端坐在那裡自顧自地斟茶,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當然,這不能算是對王夫之的失禮,畢竟劉宗周和他爹王朝聘應該算是同一輩,而且都是心學一脈,但並不是一個系統。王朝聘師承王陽明的弟子鄒守益,但相對於王學的那些激進派,他要更加保守一些,王夫之是他爹家傳的學問。劉宗周實際上論師承往上排應該是王陽明同時期的湛若水,甘泉學派,他的老師是湛若水的徒孫,但他卻是後期甘泉學派和陽明學相融合的結果。最終他又向下傳播發展到了黃宗羲一系,王夫之則延續王學道統並且將其發展,然後咱大清帶著北方儒學的理學老頑固們,把這些前明糟粕們統統掃進了歷史的塵埃中……
緊接著奴學閃亮登場。
然後湖南這個出了王夫之的地方又出了一個奴學典範,不得不說有時候屠殺加蚊子肉的組合還是非常有效的,當野蠻毀滅文明後,怪胎就出現了!
就像蠻族毀滅羅馬後的中世紀。
“晚生明白了!”
王夫之低頭說道。
“做過又如何,沒做過又如何?”
劉宗周緩緩說道。
“沒做過一切如舊,做過則無法如舊,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無論是誰,無論為何,都不能沒有一個底線,內鬥可以,但不能引狼入室,石敬瑭遺害四百年,我等不能坐視第二個石敬瑭!”
王夫之說道。
“難道君臣之義就不管了?”
劉宗周說道。
“這話可不像蕺山先生說的。”
王夫之冷笑著說道。
事實上劉宗周一脈在對待君權的問題上比王學正統派走得遠,否則也不會出現黃宗羲了,明末三大宗師級思想家裡面,黃宗羲是比王夫之走得更遠的。當然,他後來識時務對著麻哥高喊聖主明君是另一回事,不能因為他識時務了,就否認他不識時務時候的進步性,畢竟就連汪某人都有引刀成一快的時候。同樣劉宗周也曾經因為思想過於激進,被彈劾為惑世誣民,言足以亂天下,甚至江西巡撫韓浚都上書要求以孔子誅少正卯之例斬他這個異端,可以說在那些理學的老頑固們眼中僅次於李贄之流。
他那些弟子們奉為綱領的大同國對皇帝的定義,也一樣只是天下人所推的治國者,而不是什麼天下主,若無道同樣可以天下共廢之。
劉宗周默然。
兩人都是頂級學者,那些毫無意義的辯論根本不需要。
“蕺山先生,看來您也沒免於利益的左右!”
王夫之說道。
說完他站起來直接走了。
劉宗周繼續保持默然,只是在他出門後,才幽幽地嘆了口氣。
“怎麼樣?”
“他怎麼說的?”
……
王夫之出門後一群等在外面的四民代表立刻湧上前,圍住他亂糟糟地問道。
他們也是一起來拜訪的。
只不過他們沒有被請進去,畢竟蕺山先生年紀大了,不喜歡太過於喧鬧,哪怕他們是四民代表,也得在外面等著……
好吧,其實就是他們不夠檔次。
“繼續等著!”
王夫之回過頭,看了看劉宗周的府門,然後轉回頭說道。
“咱們是不是再去找楚公?”
一個代表不死心地說。
“不必了,若楚公手中真得有確鑿證據,他不會因私廢公,一切都等犯人到達之後,看錦衣衛審訊的結果再說,諸位要相信錦衣衛,若真有叛國之事發生,錦衣衛會審訊出來的。”
王夫之說道。
“那倒是!”
那些代表們紛紛點頭。
很顯然他們對錦衣衛還是很信賴。
而這時候他們等待的物件依然在展覽中……
桐城。
“衣冠喪盡矣!”
看著緩緩駛過的囚車,在兩旁混亂的唾罵聲中,本地土著方以智嘆息道。
囚車內的丁啟相和劉楗這時候早已經不復往日風采,全都帶著鐐銬蜷縮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