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是好心提醒楊慶。
你適可而止就行,有些事不能較真的。
“史閣部,這就不對了,白紙黑字的東西在這裡,我只是想知道大都督府少了的地都去哪兒了,這怎麼就成了糾纏舊賬呢?再說,那舊賬也是賬,是賬就得查,軍戶的地不能平白無故飛了,就算飛了落在哪兒我們也得知道,我說軍戶怎麼越來越少,原來地都沒了啊!可這不長腿的地都去哪兒了?我得查清楚,然後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吃了我的也得給我吐出來。”
楊慶毫不客氣地說。
“忠勇侯意欲何為?”
張國維警惕地說道。
“就從寧國府開始,宣州衛的地已經查清了,再查那些民田,本來經界下一步也是要查民田,同時挨家挨戶查地契。這事不使用者部了,由錦衣衛專門派人負責,把寧國府最初的民田數量,此後歷年墾荒增加的,這些統統核對出來,最後的總和與現在那些民田的實際數量對照。如果有多出來的來源不明的,那肯定就是衛所缺失的土地,然後再查田主,給他一個鉅額田產來源不明罪下詔獄,如果他還交待不明白來源,那麼不但要把來源不明地籍沒,而且還要交罰款。”
楊慶惡狠狠地說。
“忠勇侯,此事需慎重!”
高弘圖毫不猶豫地勸阻他。
這是搞事情了,這樣會『逼』那些士紳反抗的,現在經界算一帆風順,衛所的土地轉為民兵皇莊,民田重新得到確認並交稅,可以說輕鬆地解決了皇莊化和稅收兩項,朝廷財政直線增加,還沒有引起地方大的混『亂』,至今民變只要贛州一處。
但如果這樣搞就真得民變蜂起了。
各地官紳侵佔衛所土地那是司空見慣的,這不是一天的事,這是幾百年的舊賬,最早其實不是士紳,而是勳貴和軍官,但隨著文官做大就變成文官們了。幾百年時間裡一代代蛀蟲們不斷蛀食衛所土地這塊可以說最大蛋糕,歷代皇帝哪怕知道也不敢動這個,因為動這個就是與所有官員和士紳為敵。一開始甚至連稅都不交,張居正透過確認其所有權做交換來換取他們交稅,但實際上因為功名免稅特權在萬曆朝的大幅增加,事實上很快絕大多數又不用再交稅了。
這的確是弊端。
但現在功名免稅特權取消,士紳一體當差納糧,這些土地又重新可以收稅了。
這就足夠了。
能順順利利把稅收上來就行了!
你還想要多少啊!
再說那些土地都有地契,都是得到官府承認的,不論它來源是什麼現在就已經是士紳的合法土地,你非要整個鉅額土地來源不明罪,這不是非『逼』著人家跟你拼命嗎?
“謹慎?沒有什麼可謹慎的!監國殿下,臣請由錦衣衛徹查宣州衛田產失蹤案!”
楊慶對坤興公主說道。
“準!”
後者說道。
“監國殿下,此事事關重大,不能由著忠勇侯胡鬧!”
史可法急忙說道。
“史閣部,當初宣州衛的田產乃是太祖皇帝所定下的,這是太祖皇帝留給軍戶們的,如今無端失蹤,不查明去向何以面對孝陵?忠勇侯此舉乃是對太祖皇帝,對天下軍戶負責,何來胡鬧之有?”
坤興公主緩緩說道。
好吧!他們沒過門的兩口子自然是一夥的,史可法和高弘圖一臉憂慮地互相看了看,很顯然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了。
倒是張國維等人表現平靜。
當然,也有可能對這個結果早已經料定,既然楊慶要捅馬蜂窩,他們樂得作壁上觀,就讓寧國府計程車紳們教育一下他好了。楊慶要敢查那寧國府的民變是毫無懸念的,宣州衛的土地的確多半都被士紳侵佔,但卻已經透過張居正的經界得到確權,楊慶這是硬搶他們的土地。尤其是去年他們還老老實實交了稅的,稅你收了,地你又想搶,就是欺負人都不帶這麼欺負的,寧國府那些侵佔了宣州衛土地計程車紳不跟他拼命才怪呢!
而且不僅僅是寧國府,他要是真把宣州衛的土地搞明白了,下一步肯定是其他各衛,其他各地計程車紳又不傻,不把楊慶颳起的這股妖風給壓下去以後全都倒黴。
所以他會面對整個江南的『騷』『亂』。
有沒有本事對抗整個江南士紳集團的一致反撲,那就要看楊慶的本事了,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在這期間楊慶肯定無力向北進攻,多爾袞又得到了一年的喘息機會。這正是東林群賢想要的結果,他們現在對別的不擔心,就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