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後。
大沽口南炮臺西南。
已經開始解凍的沼澤中,幾艘破舊的小船隱藏乾枯的蘆葦間,就連船蓬上也堆滿蘆葦,恍如茫茫沙海中的幾顆沙粒。
這片沼澤區太大了。
因為沿海長城的修築,切斷了多條通往海里的小河,無法越過這道長城的河水,最終只能尋找新的河道流入海河入海,然後在這片以低窪出名的沿海低地製造出一片浩瀚水泊,冬天水位下降後又變成無數池塘環繞的沼澤葦蕩……
這裡是水匪的樂園。
也是脫清者的地下通道。
“建奴怎麼不燒蘆葦?”
海軍陸戰第二軍直屬偵查哨哨長劉國軒一邊啃著冰冷的鯨肉,一邊好奇地問陳泰。
是後者帶他們潛入的。
職業蛇頭中的佼佼者帶幾十個滲透作戰的高手,潛越一道不足兩丈高的城牆還不是輕而易舉,不過他們還得在這裡等待,等待明軍的進攻開始。而且潛入的也不只是劉國軒這一隊人,實際上整個偵查哨全都在那些職業蛇頭帶領下越過長城潛伏在這片蘆葦中等待。這已經是他們潛伏的第五天,為了避免暴露蹤跡,五天來都是啃隨身攜帶的罐頭,儲存在鍍錫鐵皮罐裡的鯨肉為他們提供了足夠的熱量。
儘管它難吃的就像一坨屎。
“劉兄弟,你以為建奴不知道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人,從這片蘆葦蕩逃出去嗎?”
陳泰說道。
後者一副虛心求教的表情。
今年二十多歲的劉國軒,是第一批加入海軍陸戰隊,憑藉頭腦和武藝,當然還有鄭成功的賞識,一直升到了類似特種大隊長職位,在軍中算是前途無量。
“他們都知道,一開始他們的確真心想阻止,可後來他們也都明白過來,就算攔住又能怎樣?這些人既然跑就是真活不下去,留下來也沒法讓他們活下去,那他們就只能造反,然後建奴又得耗費錢糧來剿滅他們。建奴最缺的就是錢糧,他們造反的戰亂同樣會破壞生產讓建奴的稅收減少,相反他們走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既然這樣那又何必阻攔?可不阻攔太丟人,為了面子還是讓他們繼續偷跑吧!這片綿延近百里的蘆葦蕩就是個遮羞布,燒了就連遮羞布都沒有了!”
陳泰感慨地說道。
“呃,也就是說你們如此輕易地帶出一批批百姓,實際上都是在建奴的默許下?”
旁邊的一名士兵愕然道。
“也不能這麼說,雖然這種事情心知肚明,但還是腦袋別褲腰帶上,真要是不小心照了面,那建奴也一樣不會留情,殺了一樣解決問題,而且駐守這一帶的都是神軍,這些建奴爪牙壞得很!”
陳泰說道。
“上尉!”
突然一名負責觀察計程車兵喊道。
劉國軒急忙抬起頭,遠處天空中一個紅色的東西正緩緩上升……
“熱氣球!”
他毫不猶豫地扔掉罐頭喊道。
附近所有船上那些等待了五天的明軍士兵紛紛衝出船艙,帶著驚喜看著天空中的熱氣球,他們五天來就是等這個東西。幾乎就在這同時,南炮臺旁邊的軍營中,無數清軍湧出登上城牆,拖著劈山炮扛著火槍混亂地沿城牆衝向他們正前方。
下一刻天邊悶雷般的炮聲傳來。
“走!”
劉國軒披上自己的偽裝服喝道。
緊接著他跳下船,踏上旁邊解凍的泥濘,那些部下紛紛下船,披著漁網枯草偽裝的他們,在蘆葦中迅速向前。而就在同時,這片蘆葦蕩中,分為五個隊的兩百名明軍精銳同在向前。他們前方三里外的城牆上,雙方的炮戰已經開始,清軍架設在附近墩臺上的大炮不斷向前噴出火焰。硝煙瀰漫中外面飛來的炮彈也不斷落在城牆上,甚至打高了的炮彈越過城牆,落在這片蘆葦蕩中。但外面明軍具體是什麼情況劉國軒也不知道,橫亙的長城遮擋了他們的視線,不過熱氣球升起就是他們進攻的訊號。
而明軍登陸點是之前確定的。
這裡正好避開南炮臺的萬斤巨炮防禦範圍,但距離又不是太遠,登陸的明軍可以最短時間投入攻擊。
畢竟那四十斤臼炮也不輕啊!
如果出現失誤……
那他們就只能全軍覆沒了。
不過劉國軒和他的部下根本顧不上考慮這個問題,蘆葦的掩護中他們不斷向前,浩瀚的葦叢就是他們最好的防護。哪怕不是夏天的青紗帳也一樣,風中乾枯的蘆葦讓身穿土黃色軍服披著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