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歌,謝謝你來送我,謝謝你的贈曲。我定定地望著石巖上那幅仿若絕色山水的畫卷,淚盈於睫。石巖上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模糊,終於氤氳在這卷綠水青山的水墨風景之中。我擦乾眼角的淚,極目望去,再也看不到那謫仙般的男子。轉頭,見安遠兮不知何時也站到了船頭,目光與我看向同一個方向,眼中含著意味不明的情緒,臉上露出幾分悵然之色。
“喜歡他的曲子嗎?”見安遠兮的目光收了回來,我笑了笑。安遠兮沒有出聲,我又道,“那是月鳳歌,天曌國的第一樂師。你上次喝醉了酒還誤闖過人家的居地。”
“是嗎?”安遠兮蹙了一下眉。我微微一笑:“本來還想介紹你們認識的,鳳歌好像挺想結交你這個朋友,不過不知道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了……”
我望著江面的景色,聲音越來越低。安遠兮一直沉默著,佇立於船頭上。夕陽在他的身後,將他的身影完全籠罩其中,染成一片奪目的金色,像是一團耀眼的光體。殘陽如血,落於江中,將江水也染成了猩紅色,而我們的船,正漸漸駛向那團血色之中。
第25章婆婆
船行近三月,終於抵達滄都,時日已臨近春節。與上次我與雲崢進京時不同,那次因為要視察沿江各地的產業,所以那船走走停停,一路耽擱。這次扶靈回鄉,除了要補充船上的給養時才在沿江的州府碼頭停一下,其餘的行程就沒怎麼耽誤過。迎靈柩的隊伍不比出殯時差多少,是早前幾日便飛鴿傳書通知了雲德抵達日期的,雲德的回書言一切都準備妥當,到了一看果然不假,一切事宜按部就班、有條不紊地進行。司天臺監正測算的下葬期是來年正月十九,所以老爺子的靈柩迎回來,也得停在府中,等過完春節,到了日子才能下葬。
因為有喪事要準備,今年春節倒是可以一切從簡。葬禮完了,就是一年丁憂期。緊鑼密鼓地累了半年,也不能趁守喪的時候好好歇歇,又要理清“雲裳坊”的發展思路了。“雲裳坊”以前一直是堂叔公雲崇嶺任執事,他的經營手法和觀念與我有很大的不同,丁憂期間我不能到各地巡視產業,而古代的交通條件也不可能把各地的掌櫃弄到一起來培訓,丟下鋪子不管,所以目前只能先把滄都總店作為試點,改革經營模式。這些事我不能一直指望安遠兮,他丁憂期滿就要歸京任職,以後生意上的事兒只能落到我一個人肩上,把總店親力親為試點成功了,才能推廣到全國分店去。好在如今我只需把精力放到“雲裳坊”上,暫時差個得力助手倒也不懼,可以趁安遠兮還在的時候慢慢找。這事兒整一年,又要準備歸京給諾兒受封和安遠兮赴職的事了,如此算來,這連續兩年的工作,都排得滿滿當當。
我嘆了口氣,如果不是諾兒要受封,我是不願意這樣辛苦奔波的,可聖旨擺在那裡,又不能抗旨不遵。好在現在侯府對皇帝終於不存在什麼威脅,我也不用像以前那樣一提起回京就戰戰兢兢、提心吊膽。等回了京師,差不多是清明時節,正好去玉雪山給雲崢掃墓,還可以在傲雪山莊住一段時間。之前在路上我已經收到皇帝大婚的訊息,聽說皇帝立了汝南周家的千金周婉韻為後,倒是出人意料,這位周小姐與想容是同屆的秀女,與她一樣是被皇帝上記名留牌卻遲遲未晉封,沒想到一晉就是皇后。再一想也屬意料之中,皇帝剛剛才把權力收回來,自是不願意再培養出像鳳家那樣手握兵權的外戚和景王那樣結黨營私的權臣。汝南周家雖也是百年世家,卻是世代書香,家族先後出過五位宰相,每一位都是善始善終,無一人因朋黨被皇帝搞下課,極擅中庸之道。這樣的家族教出的女兒,做皇后最恰當不過了。皇帝大婚,普天同慶,後宮也大肆晉封,原先大熱門的後位競爭者雲貴嬪雖然落選,不過聽說皇帝對她聖眷不衰,還被晉為昭儀,現下寵冠六宮。有時候我在想,如果不是當初我在太后面前毀了想容的前程,也許她未必不能坐上皇后的寶座。
天馬行金家答應了侯府的提親,等安遠兮丁憂期滿,便可準備辦理喜事。本來遇到老爺子突然辭世和雲家分家這些事,對安遠兮的婚事會稍有影響的,好在安遠兮又得了個官職,金家把女兒嫁過來,也不算虧。自從對安遠兮心存疑慮之後,我們之間又隔起一道隱形的牆,我不是刻意與他保持距離,但他似乎很忙,在船上的日子,他經常關在自己的艙房裡,我請他調查楚殤的生死,似乎真的難住了他,令他失措吧?我知道他還一直在查那隻束竹紫砂壺的事,沒有催逼他給我答案,再加上我自己也忙著清算“雲裳坊”的賬務,這一路上幾乎沒有與安遠兮交談的機會。
侯府有云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