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杯遞到他唇邊。雲鶴群開口喝了一些,卻也有不少順著唇角而下。蝶依見狀,連連放了被子,擦乾他臉上的水,免得打溼他的衣服。
不料雲鶴群卻忽然抓住她的手,迷濛的抬眸望著她,痴痴道:“蝶依,是你嗎?”
雲鶴群眼中有期盼,有喜悅,但更多的卻是小心翼翼的試探。蝶依被這眼神弄得心中一瑟,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雲鶴群卻忽然笑了開來,隨即又躺了下去,自語道:“是啊,怎麼會是你呢,定是我又做夢了。每次蝶依入夢的時候,都是不說話的,看著我的眼神卻很溫柔。”
“我要躺下來,接著睡,我若是醒太久了,你肯定要走了。”
雲鶴群閉著眼睛,半晌又道:“蝶依,別人都希望清醒著,因為清醒的時候可以把心上的人兒看清楚一點。可是我卻想醉著,因為只有醉了,才可以看到你。酒真是個好東西,呵呵……”
嘴角的苦澀一閃而過,雲鶴群閉上眼睛,隨即轉了個身,抱著被子,強迫自己入睡。
看著那蜷縮成一團的身影,蝶依再次淚流滿面。
靜靜的起身,站在桌邊,繼續剛剛未完的活計,淚水時不時滴落,濺在紙上,泛起片片漣漪。
三更時分,寫好一切,蝶依將兵法和從蕭仁貴那拿來的護心鏡放在桌上。再次走到床前。他臉上線條柔和,唇角帶著淡淡笑意,蝶依看著唇角一勾,眉眼也帶上笑意。表哥,你一定要開開心心的,一定要保重自己,一定要,活著回來。
窗外忽然捲進一陣涼風,蝶依打了個寒顫,看著漆黑的天色,忽然貪戀起雲鶴群懷中的溫度。鬼使神差的,她褪去鞋襪,一把鑽進了雲鶴群被窩之中。
突如其來的溫暖,讓她打了個顫,鼻翼之間都是雲鶴群淡淡的體香,蝶依面色一紅,帶著點偷香的心虛,看著身側熟睡的人兒,惡劣的如八爪魚般掛在了他身上。
好暖和。
蝶依唇角一勾,還未來得及為自己的惡劣喝彩,身側的男子卻感覺到身旁的異動,扭了扭身子,帶著些不安。
蝶依一愣,屏氣凝神,大氣不敢出,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驚醒了他。到時候可就說不清楚了,投懷送抱,還送到了床上,後果很嚴重的!
好在,雲鶴群並未從睡夢之中醒來,反而是覺得身旁的氣息分外熟悉,體溫卻走出奇的低,一個心疼,翻身將身側的人兒牢牢禁錮在自己懷中,被子也源源不斷朝她蓋去,生怕凍著了她。而那蹙了一個晚上的眉頭,也終於在此時完全舒展開來,甚至臉上還帶著些志得意滿的得意,甜甜的,再度進入夢鄉。
夜風善解人意,從窗欞之中溜進來,滅了那最後一盞燈。夜帶著微甜,悠然入夢。
五更時分,雲鶴群掛著淺笑,收緊自己的懷抱,卻忽然空落落的。心中一驚,瞬時之間彈坐而起。忽而,臉上的神情再度轉為落寞。
雲鶴群,你真不爭氣,怎麼會這麼早醒來呢?如果多睡一會兒,就可以多抱著她睡一會兒,可你偏偏這麼早清醒。現實中得不到的,難道在睡夢中都不知道爭取嗎?
手不知不覺撫上邊上的被窩,剛剛,他感覺她就躺在旁邊,就在這裡……
是熱的?
心不知不覺跳得快了起來,撲騰撲騰,每一聲都分外清晰,難道,難道她真的來過?
一想到這個可能,雲鶴群掀開被子就追了出去,顧不得披外衣,顧不得穿鞋子,著薄薄的單衣,赤著腳丫,在這初冬的晨風之中,他發瘋般衝了出去。
“蝶依,蝶依,你不要走,蝶依……”
偶爾幾個早起的下人聽到響動開啟窗門,只見門外人影如風一閃而過,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打著哈欠,又陷入混沌之中。
雲鶴群直直奔向大門,見那大門還緊閉著,連忙上去開啟,打著打著,忽然想起來蝶依一向不走門的,她都是翻牆不是麼?
對,翻牆,肯定是自己院子外的那片牆!
如風一般,一如來時,他又消失在大門前,趕到了自己院中。正欲一躍而起,忽然想起來,她已經沒有功夫了!
心,倏的涼了。
沒了功夫,怎麼可能爬得上這麼高的牆呢!
終究,還是自己的錯覺,還是自己想太多了麼?
蝶依,蝶依!
低垂著頭,斂下眼中的苦澀,失了魂一般,雲鶴群定定轉身而去。
院牆外,蝶依靠著牆壁,聽著院內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閉上眼,撥出一口氣,表哥,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