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燈是亮著的。
夜貓子還真不止他一個
那棟樓是軍諮府的招待所,宋教仁、楊士琦、吳家兄妹都住在那裡,特意從蕪湖跑到安慶照顧受傷的賀天壽的賀莫氏、莫小憐姐妹倆,因為醫院害怕外人把病菌傳染給了傷員,所以她倆也被安排住在那裡。
真是巧了,不僅僅是柴東亮一夜無眠,其他人同樣都沒睡覺,幾個房間都是通火通明。
都是心事滿懷的人,哪裡有那麼容易睡著?
方清雨一拍腦袋道:“都督,離咱們軍諮府不遠的繡錦街應該還有賣吃食的,我這就去給您買回來。”
繡錦街是條花街,每到夜晚眠花宿柳的登徒子就紛紛向那裡聚攏,從華燈初上一直到雞叫頭遍都是人頭攢動車水馬龍。一直要到早上才稍微安靜一點,賣餛飩、湯圓等夜宵的小販每天也是從晚上一直襬攤賣到晌午方歇。
柴東亮打算把安徽省內的煙館給禁了,但是卻不打算禁止這皮肉生意,只要ji女不是被人牙子拐賣來的,ji院也肯繳納花捐就由得它自生自滅。清末到民國,流民遍地,很多女子不得不到ji院討一口飯吃,而且民間有叫局子的風俗,文人雅士和富商大賈詩詞唱和、談買賣,都流行請ji院的紅倌人作陪。
“慕辰,你去看看,如果宋先生、楊先生、吳先生、吳小姐、莫小姐他們要是沒歇著,就叫他們一起上街吃夜宵吧,也順便看看咱安慶的風物。”
時候不大,楊士琦頭一個跑了過來,他是風流才子一向把秦樓楚館當做自己的家,每天都是早上天亮了才睡覺,來安慶是有正事兒要辦但是習慣難改,所以一夜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烙燒餅。過了片刻,宋教仁、北一輝也穿戴整齊了,他們倆商量了一夜如何拉攏柴東亮加入國民黨的事情,反覆的推敲每個細節,打算找個合適的時機向柴東亮攤牌。一刻鐘之後,莫小憐也穿好了衣裳梳洗完畢過來了,她姐姐賀莫氏是舊派人物又是已婚的女人所以就不湊這個熱鬧。
最後一個是吳美琪,一邊走還一邊被哥哥吳錦堂埋怨,嫌她梳洗打扮的時候太長了。
莫小憐、吳美琪的出現令楊士琦的眼睛一亮,他拍著手叫好道:才子佳人,天生絕配,都督好眼力啊。”
一句話令兩個女孩的臉都羞紅了,心裡卻甜絲絲的,對楊士琦的印象頓時好了幾分。
“杏城先生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柴都督正當建功立業的時候,自當以冠軍侯霍去病‘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做榜樣,光華兄英雄年少,怎麼會在兒女之事上分心呢?”宋教仁這兩天和楊士琦明爭暗鬥,鬥嘴都成了習慣,全然沒有注意到,兩個女孩正要刀子般銳利的眼神狠狠的瞪他。
柴東亮只是湊趣的笑了笑,然後招呼大家去繡錦街吃夜宵。方清雨帶來幾個衛兵,穿便裝腰裡插著自來的手槍擔任警衛。
走出都督府就到了街市,到處是黑燈瞎火時而有野狗竄出來,把莫小憐、吳美琪嚇的哇哇大叫,不知不覺的走出了一里多路,就看見一條長街燈火通明,每間臨街的房子都掛著紅燈籠。
已經是凌晨院的燈不到天大亮是不會熄滅的,但是這個時候ji女要麼是被客人下帖子接走了,要麼是屋裡已經有客人,繡錦街最熱鬧的時候已經過去。只是偶爾可以看見幾個三四十歲的土娼臉抹的煞白嘴唇塗的像喝過血,怯生生的躲在牆角拉客。這些年老色衰的土娼已經吸引不到富家公子的青睞,只好租間小屋作起了“半掩門”聲音,如果到了後半夜還沒有熟客上門,就跑到繡錦街來碰碰運氣。
古舊的餛飩挑子,旁邊擺了幾張小方桌和小方凳,漆皮已經脫落斑斑,但是被擦拭的一塵不染,杏黃色的幌子雖然被洗的發白卻不粘半點油膩。
離餛飩攤子老遠,就聞到了一股撲鼻的香味。賣餛飩是一對老夫婦,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正在翻來覆去的數著為數不多的幾個銅子,一個老婆子在包餛飩,手法麻利無比。
“幾位爺,哦,還有二位小姐。您嚐嚐我家的餛飩,包您吃過忘不了。”
柴東亮聞到香味,也覺得食指大動,點頭道:“老人家,一人一大碗。”
老頭一看他們十多個人,連忙用布把桌子、凳子又擦了一遍,招呼客人坐下,自己跑去煮餛飩。
雖然已經是陽春三月,但是夜裡還是有些寒意,片刻之後端上五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奶白色的高湯拍著木耳、黃花,上面還碼了幾片在湯鍋裡煮熟的山藥片。
老頭點頭哈腰的道:“這鍋裡不能一次煮太多,要不然就坨住不好吃了,先上五碗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