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的一槍卻不是他打的,而是一個操著奉化口音的年輕人。
值班醫生證實,奉化口音的年輕人應該和陶成章認識,進醫院的時候此人是提著水果籃的,一副探望病人的樣子。
王竹卿被陳英士抓起來僅僅兩天就給斃了,審問也是秘密進行的!這種震動全國的大案,辦的如此操切,不是殺人滅口又是什麼?
幸好廣慈醫院是位於法租界,湖州幫還不敢在洋人的地面上撒野,否則的話這些醫生、護士也要被他們滅口了!
“慕辰,你把這個人給我秘密逮捕!記住,一定要活口”柴東亮鄭重的在一張白令紙上寫了名字,然後遞給了方清雨。
方清雨接過來看了看:“都督放心!”
柴東亮又寫了張紙條,按上大印塞到信封裡交給陸凱道:“你拿著我的手令通知湯薌銘,水師封鎖碼頭,凡是出海的輪船一律檢查,如果這個人在船上,必須緝拿歸案!命令所有的水兵,一級戒備,隨時待命!”
陸凱接過來,敬禮之後轉身離去。
“老夫子,您在租界找一間番菜館子訂一桌上好的西洋菜,然後再給虞洽卿打個電話,就說我到上海了,要請他吃飯!再請你給吳淞的李燮和打個電話,就說我要親自去拜訪他!”
高銘聽見柴東亮叫他,努努嘴示意親兵都退下,然後才道:“都督,你想幹什麼啊?現在清廷猶在,滿清餘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北洋的那位權臣又磨刀霍霍,如果革命黨發內鬥,形勢失控就一發而不可收拾了!何況煥公臨終有遺言‘不追究,不報復’,煥公高風亮節為大局著想,都督不能為一時的意氣而毀了共和初肇的局面啊!”
柴東亮拍拍椅子,示意高師爺坐下,然後娓娓道來:“老夫子,我不是爭什麼一時意氣,更不是想趁機奪下上海、浙江!正如你所說,共和初肇的大好局面剛剛出現,就有人暗殺革命功臣,這個頭一開今後還不天下大亂?這種事情必須審個水落石出,這種人必須公審之後明正典刑,才能讓天下人知道,民國是有法律的,民國百姓頭頂這片天是有太陽的!
君主國靠榮譽維護,大清喪權辱國早已聲名掃地,早已不具備統治的合法性,而共和國的統治是靠公平維繫,公平則靠的是法律的尊嚴來體現,如果喪失了這一點,民國也將喪失統治的合法性!
什麼是大局?維護法治尊嚴,維護民國統治的合法性,這才是真正的大局!”
高銘跺腳道:“都督,你說的都是洋人的道理,咱這是中國啊!”
柴東亮淡然一笑:“洋人是人,中國人就不是人?洋人吃飯長大,中國人難道就只能喝涼水?”
高銘苦苦勸道:“煥公遺言猶然在耳,死者為大,都督不會連煥公的遺願都違逆吧?”
柴東亮鼻子一哼:“三哥說不追究,但是沒說不追查!三哥說不報復,我哪裡是為三哥復仇?我是維護民國的體制,法律的尊嚴!我不會幹出暗殺的齷齪事,我是要堂堂正正的公審嫌犯,然後由法律嚴懲!天道昭彰,報應不爽!何為天道?公平、公開、公正的法律就是共和國的天道!任他公子王孫,總大不過法律,如果這一點都做不到,那成千上萬為民國而犧牲的先烈,一腔子熱血都灑到陰溝裡去了!”
高銘嘴唇蠕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又不好開口,只是皺著眉頭搓著手。
“老夫子是怕拔出蘿蔔帶出泥?生怕此事牽連到孫先生吧?”柴東亮一針見血的道。
高銘也不藏著掖著了,點頭道:“不錯,如今獨立各省只有孫大總統一人可以維繫,一旦孫先生受牽連,南方各省難免分崩離析!後果不堪設想啊,都督所言都是大道至理,但是凡事有經有權,逢此亂世只可權變不能拘泥!”
柴東亮冷笑道:“如果他真是幕後兇手的話,這種視法治如無物,公然暗殺革命功臣的人,又怎麼配當我們的領袖?為這種人奔走賣命,還得防著他背後打黑槍,這算什麼革命?一群鼠竊狗偷之徒,又怎麼可能引領中國走向富強之路····但是!”
高銘問道:“但是什麼?”
“但是,我相信孫先生一定和此事沒有牽連!我確信!”
“都督憑什麼這麼肯定?”
柴東亮斬釘截鐵的道:“不憑什麼,只因為他是孫文,所以他不會!”
高銘疑惑道:“都督就這麼信任孫文?”
柴東亮望著窗外,眼睛裡煥發出了異樣的神采:“人總要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一點美好的東西,否則活著又有什麼意思?我相信孫文不是個沒有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