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出去了,過幾天等得了空,再帶你去騎馬好不好?我牽著,讓你一個人騎大馬……”
歪哥膽大,年紀很小,就已經喜歡騎大馬了,蕙娘給他預備了的小馬他都不愛騎,聽母親一說,立刻就被哄轉過來,眨著眼偎到蕙娘身邊,“好——您、您可不許騙我……”
乖哥笑嘻嘻地伸手去抓哥哥的頭髮,歪哥一下又惱了,“去去去,一邊去,你討厭。”
說著,一手在桌上的醬油碟兒裡一沾,就在乖哥臉上留了個醬色的五指印兒。乖哥嘴一翹,立刻就泫然欲泣,向母親告狀,“娘——”
雖說二兒子乖巧,但長子真是一個人淘了兩個人的份,蕙娘也有點無奈了,作好作歹,又是威嚇又是哄騙地,好容易把兩個孩子都安頓下來了,三人一起吃了飯。乖哥扭著身子下了地,就湊到哥哥跟前,揪著哥哥的袖子,“哥,捉蛐蛐兒——”
“好呀,你捉給我。”歪哥哼了一聲,把袖子給扯出來,乖哥立刻又揪住了。“我、我瞧你捉。”
當哥哥的越是嫌棄弟弟,做弟弟的就越是要粘著他。兩個人夾纏了好一會,蕙娘也有點奇怪,“怎麼今天鬥了這麼久呀?”
往常鬥上兩句嘴,歪哥也就帶著奶娃娃弟弟出去玩了,今日他卻似乎不願動彈,把乖哥又欺負得眼淚汪汪了,也不願意和他出去捉蛐蛐兒。被蕙娘這麼一問,歪哥面上一紅,他有幾分遲疑地低下頭,拿腳尖跐著地,猶豫了一會,卻還是沒有說話,反而牽起了乖哥的手,“現在可沒有蛐蛐兒,走,捉蜻蜓去!”
“噢,捉蛐蛐兒、捉蛐蛐兒!”乖哥哪管那麼多,一路歡呼著和哥哥一道出去了。蕙娘搖頭失笑,衝剛進屋不久的廖養娘道,“他要再大一點,還有誰能制住!”
廖養娘一時沒有說話,等丫頭們把桌子給收拾了,方低聲道,“他上回來衝粹園的時候,也是這樣,半夜偷偷地哭。這孩子,心事重著呢,在府裡的時候分了心不覺得,到了園子裡,就想爹了……”
權仲白的確是在這裡和歪哥分手的,蕙娘聽了廖養娘的話,一時也是百感交集,她想了想,只好輕輕地嘆了口氣,道,“一走就是一年多,他也該回來了吧。”
廖養娘最怕的,就是蕙娘有和離的心思,此時聽她語氣鬆動,老人家眼中不由閃過喜色,正要從容開言,將蕙娘心意勸轉,簾子一掀,卻是綠松吃過飯進來了,一進來便看了蕙娘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蕙娘知道她是有話要說,她點了點頭,先吩咐她,“讓白雲把我屋裡的算學書,揀幾本難得又淺近的,送到桂家在西北面的莊子上去,就說是我給大姑娘的。若是大姑娘還想再看別的,讓她只管開口——再補上三份表禮,用最上等的尺頭吧。”
綠松自然立刻就去操辦,廖養娘的注意力,也被蕙娘轉移了,“您倒是看重桂家的大丫頭……要我沒記錯,她今年都已經有□歲了吧?”
“女大三、抱金磚嘛——”蕙娘見廖養娘的臉揪了起來,不由得咯咯直笑,“好媽媽,你彆著急,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嫌桂少奶奶名聲不好,配不上我們歪哥吧……”
廖養娘沒好氣地嗯了一聲,倒是直認不諱。“眼看您是不知何時才會再生了,我還指望歪哥能給咱們這房開枝散葉,多留些血脈呢……他們家的女兒,可娶不得。”
蕙娘在心底嘆了口氣,面上卻還是笑意盎然,“我也不是為歪哥看的,他們家大妞妞,是比歪哥大了幾歲。可說起來,不是和喬哥年紀相當嗎?”
廖養娘的神色,頓時就是一動,她尋思了半日,才道,“這,好像是錯了輩吧……”
“瑞雲是說給了桂少奶奶的堂弟不錯,可這一堂,也都堂得快出五服了。輩分倒不能這麼算……”蕙娘笑著嘆了口氣,“算了,怎麼都是十年後的事,喬哥論起來,可比不上許家兩個小公子呢,都只是看緣分罷。”
兩人說了一套,廖養娘不放心歪哥、喬哥,便出去親自看著他們。這裡綠松進了裡屋,見無人在側,便壓低了聲音向蕙娘回報,“剛才雲媽媽格外問了我幾句,問我您在衝粹園,出去了幾次,平時都做些什麼……”
蕙娘不免微微一笑,綠松又道,“我說您就出去了這一次,往常過來,多半也就是在園子裡騎騎馬,一般都不大出門。過幾天,我再把您給桂家幾位公子小姐送表禮的事,透給她聽罷。”
這麼回答,自然相當恰可。綠松做事,一直都是很令人放心的。蕙娘想了想,倒說,“不要緊,她多半就是隨便問問,送表禮的事,她沒問,你也不要刻意說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