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網子破了。
景頤盯著手裡破了的紙網看了一會兒,隨手扔到一旁,拿起另一個紙網,繼續撈。
又破了,再來。
失敗,繼續……
“這,這位小姐……“老闆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簡直掛不住一貫的笑臉,再瞥一眼景頤腳邊已經摞成一堆的破紙網,繼續說道,“謝謝您照顧小店生意,這條魚,我送給您好了……”
“不,我一定要把它撈上來!”景頤倔脾氣上來了,拿過一個新紙網,想要繼續奮戰。
老闆徹底笑不出來了。
“唉……”突然一聲嘆息,身後伸來一隻優美修長的手,手指乾淨有力,連同景頤的手和紙網一同握在掌心。幸村精市另一手扶住她的腰,專注地看著池子裡那條耀武揚威遊得優哉遊哉的紅底白花胖金魚,手起網落,和景頤叫勁好久的金魚終於落網。
景頤一愣,不服氣又很好奇地轉頭問他:“你怎麼做到的?”
“笨丫頭,”幸村精市敲敲她的額頭,無奈撫額,“這種遊戲需要的是巧勁,玩得多了自然就會了。不過,我們還有別的東西要去玩,怎麼能一個晚上都耗在和一條胖魚較勁慪氣上?拿好你的魚,我們走吧。”
接過老闆手裡已經包好的金魚,景頤撇撇嘴,再看一眼撈金魚的攤位,這才戀戀不捨地走了。
一條街逛下來,幸村精市手上提了一個大袋子,裡面裝滿了景頤看上的小紀念品還有零食。
“景頤,不可以再買了,已經很多了。而且小吃如果不及時吃掉是會壞的,現在買過的這些明早可能就要扔掉好多。”幸村精市拉過又一次黏在小吃攤前的景頤,出聲制止。
景頤瞅了瞅那個已經裝得滿滿的,大的有些離譜的紙袋,不情願地發現他說得對,只好打消繼續瘋狂購物的念頭。
“吶吶,精市哥哥,那邊人很多哦,我們去看看,怎麼樣?”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是景頤已經一手拉著幸村精市朝前方人群包圍的地方走去。
“慢點,景頤,小心被人群擠到。”幸村精市一個措手不及,險些被她拽倒,連忙跟上她的腳布。但是景頤正在興頭上,哪裡還聽得進去其他,幸村只好緊緊跟著她,手臂護在她身側,避免擁擠的人群傷到她。
那些人在求籤。
光滑古樸的竹筒,裡面放著不少木籤,一箇中年男子正拿著一張籤,滿臉嚴肅的聽對面的老者講籤,聽完後沉默許久,攥著那根籤許久,終於站起來,朝老者深鞠一躬,方才離去。
景頤被勾起了興致,伸手也要去求籤。老者看了她一眼,睿智超脫,像是出離了世間的佛,慈悲透徹地看著這萬丈紅塵,頗有一種醉中獨醒的淡然和悲憫。
蒼老幹瘦的手按在籤筒上,在景頤即將抽出籤時止住了她。
景頤看看他,銀灰色的眼睛裡是很純澈的疑問和毫不掩飾的好奇:“老爺爺,我不能抽嗎?”
老者搖搖頭,笑得慈愛:“這位小姐不必抽。”
“為什麼?”
老者卻不再多說,手依然覆在籤筒上,又搖了搖頭。
景頤也沒堅持,抽回了手。倒是老者周圍的人開始打量這個漂亮的無與倫比的小姑娘,這位老先生每年的神田祭都會來這裡擺攤講籤,每講一張都必中無疑,名聲也就越來越大,很多人都慕名而來求他的籤。這還是第一次,老先生不讓人抽籤,莫非這個女孩子有什麼不同常人?
景頤一向不喜歡別人探究地打量她,不動聲色地微微皺眉。幸村精市當然知道她的喜好,攬住她的肩膀,護著她離開這裡。
“不好意思,請讓一讓。”有禮溫和的措辭隱含不容置疑的威儀,原本將攤位圍得水洩不通的人群不自覺地分出一條路,所有人看著漂亮英氣的少年護著女孩子離開。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老者從籤筒中抽出景頤剛剛拿的那支籤,掃了一眼。
果然,是這張籤。
那樣難得的命途,卻要用錐心之痛來換,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世間之事果然福禍相依,是好是壞,誰又能說得清楚?
唉,老者搖搖頭,將籤放回籤筒:“下一位,請。”
夏日祭(三)
“景頤,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幸村精市將景頤拉出人群,輕輕地笑著,壓低聲音這樣說。
“恩?什麼啊?”景頤果然被勾起了無限的好奇心,像是一個想要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樣揚起頭,還被幸村精市包裹在掌心的手搖了搖,“是秘密基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