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故意起得遲些,特特等恆哥兒睡醒,打算抱著他去給老太太請安,順便讓老太太看看重孫兒。
徐家祖上以軍功封爵,因常年在外打仗,婚娶都比較晚,到了徐俊英這輩,男兒們多數棄武從文,晚婚的傳統倒是沒有改變,都在二十一歲以後娶妻,七個男兒除了六爺七爺同歲,未婚,四個哥哥都各娶了妻室,三爺徐俊雅和三奶奶寧如蘭婚後兩年多未有生育,其他三房都有了子嗣。徐府如今是四世同堂,嫡生的重孫女有二房嫡子二爺徐俊朗和二奶奶白景玉生的大姐兒徐美蓮,三歲;大房庶子四爺徐俊庭和四奶奶甘氏生的二姐兒徐美蕙,兩歲;二房庶子五爺徐俊橋和五奶奶方氏生了庶長重孫慎哥兒,兩歲半;媚娘作為長孫媳,生了嫡長重孫恆哥兒,將近七個月大了。
雪後第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不單隻媚娘會打算,其他各房也都有這個想法,紛紛抱了哥兒姐兒,來到錦華堂給徐老太太磕頭請安。
難得兩位太太今天氣色也好,不約而同地一起過來,二老爺徐西平也正好沐休,早起讀了些史書,天色見亮便過來給老太太請安,久不得與眾子侄孫輩相聚,免不了一陣寒喧言談,一時間暖閣里老老少少,坐了滿滿一堂,老太太含怡弄重孫,雖則心裡愉悅,卻因著鄭夫人在,怕她還未從失了小七的悲痛中恢復過來,不好表現得過於高興,孫兒孫媳們也懂事,只輕言細語地交談著,並無太多喧譁。
只聽廊下報聲:“大奶奶來了!”
暖簾打起,媚娘打扮得如同個神仙妃子般,笑吟吟地走進來,脆聲道:
“啊呀!我和恆兒來遲了呢!跟老祖宗告罪!”
奶孃抱著恆哥兒跟在她身後進來,恆哥兒穿一件大紅色團花繡麒麟小棉襖,頭戴鑲嵌玉片滾兔毛邊兒的暖帽,粉嘟嘟毛茸茸像個小福娃般逗人疼愛,他受了母親的影響,也歡快地朝滿屋子的人清脆地喊了一嗓子,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總之就算是打招呼了。
母子倆的輕鬆活潑猶如一道春風拂過,帶動著屋裡響起各種各樣的笑聲,徐小容姐妹幾個爭相站起來,迎接媚娘,圍著恆哥兒逗弄,老太太呵呵笑著,可著嗓子喊,讓把恆哥兒抱到她面前去。
其他人不自禁地提高了說話的聲音,連先前不敢吱聲的小孩子們也開始鬧起來,有要喝水的,有要尿尿的,亂成一片。
媚娘先給老太太行了禮,看見旁邊坐著的二老爺徐西平,遲疑了一下,看向一旁的徐俊英,徐俊英只好向徐西平作揖陪禮道:
“媚娘經此一病,把許多人和事都忘記了,還請叔父莫怪!”
徐西平看著媚娘,微笑捋須點頭:“嗯,我遇見蘇太醫,聽他說起,侄媳有福,前事忘記就忘記了,最緊要先把身子養好!”
媚娘這才斂衽作禮,深深福了一福道:“侄媳失禮,請叔父見諒!叔父萬福金安!”
再依次給鄭夫人和桂夫人請安。兩房姨太太分別站在兩位夫人身後,媚娘只對著她們微笑點頭,王媽媽教導過,兩房姨太太中有良妾有賤妾,媚娘雖是小輩,卻有候夫人身份,不行禮也無人說得。
媚娘接過奶孃懷中的恆哥兒,送到老太太面前,瑞雪上前接住,放在老太太膝上,老太太雙手扶著恆哥兒,任由他在膝上蹦跳,仔細端詳了一會,眉開眼笑道:
“這乖孩子,白白胖胖、壯壯實實真招人疼!不很像他父親,倒越長大越像老候爺——他的親祖父!是個有福氣的……瑞雪啊,將昨天剛買那盒蜜棗兒賞了恆兒奶孃,讓你們大太太記著,從這月起,月錢給她漲一倍,往後帶著嫡長重孫,更要多用心!”
奶孃又驚又喜,楞在當地,媚娘看她一眼,她才醒過神來,趕緊跪下磕頭,垂首退了下去。
鄭夫人臉上露出笑容,體貼地說:“太祖母累了罷?春月抱了恆哥兒玩去!”
誰知恆哥兒卻不要春月,小胖手啪一下拍開春月的素手,返身趴在老太太肩上,老太太樂壞了:
“哎唷我的乖重孫孫,知道和太祖母最親!”
她指著左手邊坐著的莊玉蘭,笑對恆哥兒說:“不要春月抱,可要她抱?”
恆哥兒看了莊玉蘭一眼,莊玉蘭有些不安,仍小心地伸出手,誰知恆哥兒很爽快地朝她傾身過去,莊玉蘭抱了個滿懷,頓時又歡喜又驚訝,目光有意無意地晃過徐俊英,激動得滿臉通紅,老太太更是笑得合不攏嘴,輕拍恆哥兒的後背,連聲讚道:
“好孩子,真真是好孩子!”
媚娘逗弄著蹣跚走到她身邊的慎哥兒,眼角餘光錄下老太太和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