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伸手去抓柳靜雲帶來放在石桌上的包袱,柳靜雲忙說,“等妹妹來解!”
伸出手來解包袱,手指雪白纖長,柔美靈巧,三兩下便解開了包袱,抖出那件雲錦外袍,長樂候夫人一試之下,果然是偏離了肩骨,不禁罵道,
“製衣坊哪個瞎了眼的,等我過去掌她幾個嘴巴!”
柳靜雲笑著說道,“告之表姐了,改動時讓她們小心些,若實在壞了繡線也無妨,勞煩送到店裡就好,待我整好又送回來妹妹先告辭!”
“哎哎,你急什麼?”
長樂候丟下衣裳,拉住柳靜雲,指指梅梅,“我這兒有客人,威遠候夫人也要讓你繡兩件衣裳,走那麼快做什麼?喝杯茶,吃幾塊點心再走!”
柳靜雲面露難色,看了看微笑的梅梅,便也無奈地又重新坐下,微微俯身抱歉地說道,“請威遠候夫人見諒!我……小女子實在忙暈了頭,得罪夫人了!”
梅梅笑著說,“你臉色不好,昨晚應該是熬夜了,該歇一會。再忙,也得休息,得吃東西,不能顧著活兒,累壞、餓壞了身體,到時更加做不出來,你說是不是?”
柳靜雲一怔,感激地看著梅梅,點點頭,“是!威遠候夫人說得對!小女子受教了!”
長樂候夫人瞪了她一眼,“平日我說的不對?偏她說了才聽得進去!”
柳靜雲紅著臉低頭,“謝過表姬悉心教導!”
“瞧!變成我討她謝了!”長樂候夫人朝梅梅笑,“你要不要繡衣裳,跟她說吧,讓她快走,看她這心不在蔫的樣兒就煩—好端端一個熟讀詩書的大小姐,如今掉錢眼裡去!”
柳靜雲臉更紅了,不敢抬頭看人,“表姐又來取笑我!明知今非昔比,妹妹再不是當初的那一個!”
長樂候夫人嘆了口氣,“你怎麼就不肯聽我的?你一個人苦苦掙扎,要到什麼時候?”
柳靜雲沉默了一會,輕聲道,“姐姐,人各有聲,請體諒妹妹!”
說完低著頭起身朝兩人各行了個深深的福禮,道,“妹妹該告辭了威遠候夫人若有衣裳要繡,可遣人送至南街西面一家小店鋪,名叫吉祥繡莊的,小女子自當兩日內繡·送到府上!”
梅梅看著她姍姍而去的背影,跟自己打賭,百分之百,她就是老六見過的那個女子無疑!
長樂候夫人回答了梅梅幾個問題,再聽了梅梅的來意,呆了半晌,說道,
“莫非他們真的有緣?你家老六真的好眼力,我表妹,確確實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然後又失笑道,“你們徐家的男人真是太不一般了,這都什麼眼睛啊?傳聞徐俊英也是一眼就看上你,這回你們家老六又……”
梅梅有些無奈,“這有什麼好笑?若是有緣份,自然是看一眼就成,若是無緣無份,看一輩子也沒用!”
“嗯,說的也有道理!”
長樂候夫人不笑了,收斂起臉色,恢復端莊高貴的候夫人派頭,“想了解我表妹的情況對吧?我來告訴你靜雲表妹的外婆與我祖母是同胞姐妹,姐妹倆一個嫁在北方,一個嫁往南方,北方的自然是我祖母,南方那位是靜雲的外婆,我們是三代之內表親。
靜雲出生在湖南屏州,那可是個魚米之鄉,柳家有良田何止萬畝,祖上積累下來的金銀財寶不計其數,真正的豪富之家,表妹從小到大是個嬌滴滴只會讀書弄琴作畫繡繡花的小姐,再也沒想到去年夏末連天大雨,一夜之間彭湖堤壩崩缺,方圓幾百裡全部淹沉,千萬人喪命於洪水災害之中,表妹一家上下幾百口人都衝散了,她與一名亻卜婦抓住了一隻木盆,浮於水面,被衝到鄰縣一個高坡上,幸得當地富戶開粥棚,靠著亻卜婦每日打半碗粥回來養命,老天見憐,她後來又在逃難路上遇見了庶母,庶母帶著表妹十三歲的親弟弟和十一歲的庶弟逃出生天,這樣,好歹一家人聚著了幾個,便一路乞討,一路替人做些針線活到了京城投奔於我……她知道我,還是因為我出嫁之時,她隨家人來到京城吃喜酒,那時她才剛十歲!”
長樂候夫人眼中流下淚來,“你知道我見著她時她是什麼樣的?骨瘦如柴,像根細細的蘆葦杆子,她不說她是誰,根本認不出她來!我把她們安置在府中偏院,將養了幾個月才慢慢好些。表妹是個要強的,就不知道她父母自小兒是怎麼教她的,她不肯吃白食,偏要領著庶母和僕婦替府裡做些針線活,她們柳府的繡藝確實非常高超精巧,她身體完全恢復如初之後,便央我幫她的忙,開繡莊,憑著我認得那麼多的富貴人家女子,每家尋一件衣裳給她繡,一年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