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隨跪在廊下,白景玉暗暗叫苦,偷眼去看寧如蘭,寧如蘭也捧著個肚子老實跪著,好在季媽媽有心,叫瑞雨拿了厚棉墊來,讓寧如蘭不必跪著,坐在棉墊上就好。白景玉身子恢復健康,好不容易懷了孕得回二爺的心,對肚子裡的胎兒珍愛異常,原是怕胎兒小氣,打算遵循孃家人教導,瞞夠三個月才說出來,此時卻顧不了那麼多,也向瑞雨要棉墊,瑞雨驚詫之下,趕緊再跑去拿來。
妯娌們這才知道白景玉的秘密,紛紛小聲道喜,白景玉哭笑不得,這個時候,道什麼喜?
都是大嫂秦梅梅害的放眼四顧,姑娘們跟著跪在後頭,姨娘們都來了,連大姑奶奶都帶著新妾室過來跪著,身為主母的大*奶卻不來?
白景玉驚愕不已,是大嫂引發的由頭,候爺都在裡邊跪著,她居然不來認錯,想做什麼啊?這萬一……白景玉不由得暗自擔心,為梅梅捏了把汗。
梅梅早已得知錦華堂訊息,卻是端坐不動,翠喜勸了兩聲,她搖搖頭,林婆子大著膽子在旁邊喋喋不休,梅梅看她一眼,讓她沒事幫著餘婆子帶人巡園子去,林婆子無奈只好走了。
梅梅打定了主意不上錦華堂,為什麼要去?她和老太太之間,早已不以對錯論事,根本就是冤家對頭,老太太整死她的心都有,還能以祖母的心來容納她?而她,卻斷不會對老太太生出哪怕一點點尊敬的意念
這就是個令人抓狂的現狀,不能離開徐俊英,非要和他做夫妻,卻對他的祖先家人不敬不孝,她想的嗎?不想啊,她也願意敬奉老人,也願意做個好媳婦,她有孝心的……梅梅欲哭無淚。
翠思切身體會過老太太的惡毒,心裡堅決贊成梅梅不去認錯,她也不作聲,只是殷勤地地梅梅身邊服侍陪伴,梅梅看書,她不停替梅梅換熱茶,梅梅被恆兒拉出門,她就緊跟在後頭,看著母子倆要去在石凳上坐,趕緊過去,搶在翠喜之前拿墊子過來,被翠喜白了兩眼。
少夫人去不去認錯,翠憐也不當回事,自顧忙她的份內事,翠喜除了近身侍候少夫人,大多管著府外事,翠憐儼然已成清華院內務總管,現在連東院也交由她管著,在廊下經過書房門,想想裡邊通往上房臥室的房門暗鎖只有候爺會開,這書房門剛才候爺進去過,定是在機密文書放著,怎不見人看守?便走到廊沿四下裡瞧了一遍,目光直直盯住東院牆內一棵枝葉稠密的桂樹,冷哼一聲:見不得光的傢伙,出來找個地兒坐著這麼啦?躲在暗處看人,算什麼
樹葉後寶駒冒了一頭汗,這丫頭太精了,躲在這裡都被她發覺。實話說候爺把公務拿回上房看十分不方便,他們這些侍衛執行公務可以不管別人,卻礙了少夫人的眼,少夫人不想看到他們,他們就得消失,隱藏起來又被幾個丫頭責罵:躲在暗地裡看人,什麼意思嘛?敢偷窺清華院,找死
有什麼樣的主母就有什麼樣的婢女,偏偏候爺愛屋及烏,要求他們要包容,落得裡外不是人,苦不堪言。
亥時末刻,徐俊英終於回來了,恆兒早已去睡,梅梅坐在燈下看書等著,忙放下手裡一本遊記,走去接過翠喜送上的熱茶遞給他:
“想是吃過飯了?喝杯茶,再去書房吧。”
徐俊英點點頭,接過茶放在桌上:“在祖母那兒吃過飯,喝了很多茶,現在不渴。”
“噢,那放著吧。”
梅梅不知道說什麼,她其實心裡也忐忑不安,居然開始琢磨起徐俊英的心思來,他會怎麼想她?會發怒嗎?要是給她冷臉看,她該怎麼辦?
現在可不同以前了,以前她是多麼英明,早就看到這個結果,所以百般想離開,她做過努力的,可是最終還是說服自己留下來,順從徐俊英,做了他的妻子,夫妻名副其實,還算和諧恩愛,這才幾天啊?老太太就發難了,如果徐俊英偏向老太太,責斥她,無疑她是難過的,非常難過,難過之後會怎樣?她還能拍拍屁股輕鬆自由地走人嗎?那這個夫妻、家庭的定義於她,到底是什麼?
梅梅一時想不通,微皺著眉,抬眼見徐俊英正在看她,便拿起面前書本:
“我想看看書,候爺也去書房看公文吧”
徐俊英目光不離開她的臉:“我現在不想看公文,想和你說話”
梅梅和他對視著,眼睛越來越亮,徐俊英知道她內心已調整好了,準備以強盛的姿態來對付他。
果然,梅梅開口便說:“我絕不認錯,死也不認是我氣著她了,看見那老太婆就想氣死她,我和她誓不兩立,永無向她低頭的時候,就算她死,也不會替她戴孝——我的話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