朧不明的燈光,一本一本專心致志地閱覽。
夜半時分,窗外一道閃電劃過,跟著轟隆一聲,雨聲喧譁,春天第一場雷雨不期而至,有涼意浸入,徐俊英走出去關窗,紗帳動了幾下,走近一看,原來是恆兒醒了,翻身撐起上半身,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他,徐俊英拉了棉被裹住小小的人兒,望望裡邊,外邊又打雷又下雨,那麼大的動靜,連恆兒都醒了,媚娘居然只是翻了個身,繼續沉沉睡去,徐俊英不禁失笑:這樣也想當娘?虧她大包大攬要帶恆兒一起睡,恆兒若是跌到床下去,她都不會知道!
恆兒翻來翻去不肯再睡,嘴裡嗯嗯哼哼,不知要表達些什麼,徐俊英小聲問他,“要喝茶嗎?”
恆兒搖頭,再問,“餓了?”
又是搖頭,還拿著被角放進嘴裡撕咬,機伶伶打了個顫,仰著頭和徐俊英大小眼對瞪,徐俊英懵了,一時想不出來他到底要幹什麼,伸手摸了摸白天被恆兒抓過的耳朵,猛然記起夏蓮說的:恆哥兒最近半夜總要起來一次!
從內室出來,恆兒指著桌上的茶盞嗯嗯兩聲,徐俊英給他倒了半盞茶水喝,然後放到床上,他竟很快爬進裡邊,伸手就抓媚孃的頭髮,徐俊英忙撲上去把他拉住,爺倆一個抓髮尾,一個抓髮束,徐俊英另一隻手緊緊握住恆兒的小手,儘量不讓他扯動頭髮,兩個人都不作聲,好一陣撕巴,最後大的贏了,掰開恆兒的五根小指頭,放開媚娘一縷頭髮,怕驚醒媚娘,徐俊英抱著恆兒離開床鋪,走到外邊軟榻上放下,點著他的額頭,小聲道:“誰準你這樣?大半夜不睡覺,不是要累死人了?”
他卻不知道恆兒這段日子才有這個反常現象,許是白天午睡太長的緣故,半夜醒來尿尿過後就要玩上一兩個時辰又再睡,不陪他玩,他就爬上爬下,把榻上所有的櫃門都開啟,裡邊的大小零碎物件盡情掏出來,到處亂撒,徐俊英頭都大了,昨夜陪皇上,今夜本想看完幾卷公文就躺下睡會,結果攤上恆兒這一鬧,他不但躺都不能躺,連公文都沒看完。
第一五六章 幻想
第二天媚娘醒來,燦爛的陽光穿透窗簾,照進室內,翠思開啟窗扇,但見院子裡花兒格外紅,葉兒格外綠,一派美麗清新的春天景像,若不是看到泥地上溼淋淋的,她根本不知道昨夜下了一場雷雨。翠喜翠憐早將軟榻上亂扔的物件歸置好,夏蓮和媽娘也抱了恆兒下去洗漱。沒有人告訴媚娘,清晨候爺開門喚人進來時,這屋裡亂成什麼樣,翠思和夏蓮最擔心恆兒會不會尿在媚娘床上,要是不知道跌下床更糟糕,結果進去一看,恆兒俯臥在媚娘身邊,母子倆蓋得嚴嚴實實,睡得香香甜甜,恆兒並沒有尿床,也沒有跌下床的痕跡,倒是小圓桌上亂七八糟堆滿了書本和公文宗卷,茶壺空空,一滴茶都倒不出來,翠思和夏蓮暗暗稱奇,合著昨晚是候爺在這兒邊看公文邊帶著恆兒的?
徐俊英拿走重要的公文,讓翠思將其餘的收拾回書房放著,出門前不忘囑咐翠喜看好恆兒,一醒來就抱走,別吵著大奶奶,由著大奶奶自己睡醒,不必叫起,錦華堂和秋華院那邊,等他回來再一起 。
媚娘吃著早飯,一邊聽翠喜轉述候爺的話,不以為然:錦華堂或秋華院,她哪裡都不想去!在宮裡見著太后那副德性,說的那些話後,對這府裡的老夫人們徹底失去了耐性,什麼東西嘛,不待見就不待見,想娶平妻你就娶唄,犯得著四處去說秦媚娘如何不好,秦氏門庭如何寒微破落,欠缺教養,就差沒把人秦家祖宗三代都指責上了!老徐家有什麼好?不就一個破候爵嘛,自詡清貴,世家名門,我呸!姐才不稀罕,拿出休書來,隨時可以跑路,連影子都不屑讓你們看見!
媚娘以手支著下頷,倚在桌子旁發呆:昨天齊王發現了她,攔住徐俊英說了什麼?徐俊英緊張兮兮地跟著她,從仙客來到清華院,一步不離,這傢伙發神經了麼?難不成懷疑自己跟齊王之間有私情?明明告訴過他自己瞭解齊王的嘛,怎麼可能和齊王糾纏不清!
媚娘眨了眨眼,就算真有所能,也不關他徐俊英的事吧?已經都說開了的,她不是秦媚娘,他同意放她走,為緩解修飾各方面情況,她在徐府住夠三個月,等他娶新婦,一切安定之後,再放舊妻。
這樣就很圓滿了啊,各得其所,各取所需,徐俊英根本沒必要、不應該處處管著她,像真正的夫妻那樣要求她,關注她,限制她的自由。
她對徐俊英並沒有惡感,初見時就覺得他很不錯,外形氣質、人品修養,算是異性中不可多得的上品,縱使後來越看越覺得他又傻又木,還是不失為一枚好男人。在她眼裡,他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