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媳婦子是世子夫人的陪嫁丫鬟,從小陪著主子一起長大,自家小姐是個什麼性格,她哪有不知道的。
說句不好聽,她家小姐真心不是個‘賢妻良母’型的貴婦呀,說小姐會以德報怨,她頭一個不相信。
陳氏微微勾了勾唇角,道:“呵呵,還是你瞭解我呀。是呀。那個賤婢生的賤種從來就沒把我當母親尊敬,我又何必挖心挖肝的為她籌謀?”
當她是以身飼鷹的佛祖呀。哼,她陳容堂堂皇家貴胄,就是成國公世子也要敬之愛之,豈是那等賤婢能隨意攀比、折辱的?
“那您還……”
媳婦子愈加不明白了,自家小姐顯然並不是真心為了那庶女打算。那又為何接那兩人回京?
陳氏睜開眼睛,抬手指了指一旁高几上的果盤。
媳婦子會意,忙拿溼帕子淨了手,捻起一根銀籤子,插了一塊切成寸許大小的香瓜果肉喂到陳氏嘴邊。
陳氏張口,緩緩吞下那果肉,細細的咀嚼了一番,而後道:“你方才沒聽到嗎?兩位嬤嬤是跟著郝管事一起回來的。你別忘了。我命郝管事去揚州是為了何事。”
媳婦子眼睛一亮,似是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的環顧四周,見沒有什麼外人,這才壓低聲音道:“難道是為了謝家之事?”
她是陳氏的心腹,她的男人更是為陳氏打理‘嫁妝鋪子’的大掌櫃,對於陳氏私下裡跟揚州謝氏做生意的事兒知道得一清二楚。
陳氏微微一笑,明媚的臉上滿是得意。輕聲道:“那是自然,妙善說了,今年還要組織商隊下西洋。寶船、水手和護衛全都準備妥當,只等著朝廷的使團一出發,咱們的商隊便會跟著出海。”
媳婦子的臉上也展開笑容,雙手合十,連聲唸了幾句佛,讚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眼瞅著大少爺要議親了,親事一旦定下來,府裡就要好好操辦。偏府裡……唉,幸而小姐您厲害,找了謝家這樣能賺錢的人家做合夥人,咱們國公府才能維持體面……”
媳婦子顯是想到了過去國公府的財政窘況,不由得又變了臉色,低聲咒罵道:“偏還有那幾個只知享樂卻不知籌算的人,若不是小姐您支撐,成國公府早就跟延恩伯府一樣了。哼,就這樣,他們吃的、用的、花的無一不是小姐賺來的,卻還暗地裡嚼舌頭,說什麼與商賈交往有失尊貴。”
媳婦子越說越來氣,乾脆啐了一口,繼續罵道:“我呸,那時都快窮得吃不上飯了,還好意思說什麼尊貴?他們也不想想,是與商人合夥做生意‘沒尊貴’呢,還是乾脆娶個商戶女做兒媳婦更丟臉?”
陳氏聽了心腹的抱怨,心裡也是微微一嘆,她心裡清楚,這兩年來,她與謝家的交易,雖沒有擺在明處,卻也沒有瞞過國公府的幾個妯娌。
那幾個無能的婦人,旁的本事沒有,慣會眼紅、耍嘴皮子。
眼見她每年都賺來大把大把的銀錢,理所應當享受的同時,竟還暗暗指責她不該‘自甘墮落’的與商人為伍。
陳氏雖不在乎那些人的閒閒碎語,可這些人就似一群癩蛤蟆,咬不死人卻噁心人呀。
罷了罷了,噁心就噁心吧,總比為了什麼所謂的‘清貴’而讓一家子喝西北風強。
旁人吃些苦頭倒也罷了,陳氏也不會心疼,但她卻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兒女。
想到長子就要娶妻,陳氏唇邊的笑紋加深,點頭道:“不說那些煩心事了。呵呵,還是妙善有本事,這次出海的寶船比上次還多了一艘。若安上次的分紅來算,這次若能順利返航,咱們至少能賺這個數呢。”
說著,陳氏伸出一個巴掌,反覆在空中比劃了三次。
“十、十五萬兩?”
媳婦子嘴裡似是被塞進了整個香瓜,雙眼也瞪得溜圓,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這、這可是無本的買賣呀,不過是拿著世子爺的帖子去內務府尋人遞個話,就能賺來這麼多的錢?
老天爺呀,若是明年真能有十五萬兩銀子入賬,別說大少爺的親事了,就是二小姐的嫁妝也能置辦得非常體面呢。
陳氏見心腹的模樣,愈加開心,她笑著點頭,“妙善說至少十五萬,倘或順利了,還能更多呢。”
媳婦子舔了舔嘴唇,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就聽得陳氏輕聲嘆了句,“妙善這般對我,你說她有個小小的請求,我能不滿足嗎?再說了。妙善說得對,那賤婢。哦不,是大小姐終歸要叫我一聲‘母親’,她年紀小、又自幼被個姨娘教導,所以對我這個嫡母有所不敬,我是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