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他,每次都還不跟他說話。
他知道他爸覺得丟人,他就是要丟他的人。
後來他就習慣了他爸長年不在家,直到過年他爸帶了那個女人回來。
和自己的媽媽不同,那女人年輕,漂亮,衣著光鮮。
他媽媽開始歇斯底里地扔盤子。
這個衣著樸素滿臉愁容的女人額前的川字紋糾成一團,眼淚順著她的法令紋流進脖子裡。
她顫著聲音吼:“張海!你要想讓這個賤人進門!等我死了再說!”
張海看著她的臉聽著她的聲音心就煩。
那個女人嘴角帶著笑:“大媽你別這樣好嗎?海哥聽到會不開心的。”
張家傑莫名想到小時候那瓶加了藥的酒。
他就直接走過去笑著跟爸說:“你記得我小時候給你弄的那瓶酒嗎?”
張海臉上的肌肉直跳。
張家傑對於他爸這種表情,解讀為他爸老了,臉上的肉鬆了,所以才跳得這麼厲害。
然後他接著說:“這個看起來年紀大我沒幾歲的……住進來我不反對,沒準哪天我又想著調酒了呢?她喜歡喝酒不?”
那個女人並不清楚張家傑說的這事兒有個典故,十分隨意地坐在他家的沙發上,做出宴會老手的樣子,說:“小孩子,還是喝點雞尾酒成了,不過,我也是可以偶爾陪你喝喝威士忌哦!”
最後他爸把那女人帶了出去,那女人雖然看起來並不情願今天就以這種局面收場,還在他媽媽面前,那女人還是親切地挽起了他爸的手。
沒過多久,他又看到他媽媽抹著淚掃著地上的玻璃渣。
大年初二早上。
他走過去搶他媽媽的掃把:“媽,別掃了。”
吳靜推開他的手:“你讓媽掃吧,掃著心不慌。”
他輕輕地抱了他媽媽一下,回房間對著桌子上一張小紙片發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掃地聲停了。
吳靜抹著眼淚順著樓梯來到他兒子的房間,她看到她兒子在對著一張小紙片發呆。
她也呆了,兒子好像沒察覺她出門在房門口,看了好一會兒,她嘆了一口氣:“這個家,你走了也好,只是便宜了別人。”她看到那小紙片上的字了。
張家傑這才回過神來,看著門口那個頭髮向後梳,在腦後團成一個圓髻的女人,心裡像死灰似的心情一掃而光:“媽,你說什麼呢,我走去哪裡?這裡是我家,我哪兒也不去。”
他曾經也恨過自己媽媽的懦弱,後來他就不恨了,他知道媽媽都是為了他。
吳靜站在門邊:“媽可以進去坐坐嗎?”兒子大了,她就不怎麼進兒子房間。
張家傑失笑:“媽你咋了?問什麼問,進來坐就直接進來。”他指指床尾的沙發,“你先坐那兒,那邊的沙發被卷子佔了,我還沒來得及收拾呢。”
吳靜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尾的沙發坐下,看著正對面的大沙發上那一疊疊卷子:“這麼多卷子啊?都是做完了的?”
張家傑瞄了眼說:“都是英語卷子,做完了,有些不明白的都圈出來了。”
“肖老師那兒,什麼時候開課?”她問。
張家傑嘴角帶了笑:“等她開學了就馬上開課,今天年初二,她說農曆二十開課。”他還是第一次遇著喜歡用農曆說時間的。
吳靜欣慰地點點頭:“有不懂的記得問肖老師,我看她教得挺好的,你的英語進步得很快,上次這家長會你們班主任都跟我表揚你了。”兒子爭氣了,讓吳靜終日惶惶的心定了下來,她又忍不住抹淚,“兒子,要不是你,媽現在也不知道在哪兒了。”要不是想著不讓人欺負她兒子,她早就不活了。為了兒子,她得守著這個家,守著這個房子。
張家傑心裡沉了沉,從小到大,他聽媽媽對他說了無數次這句話,小時候不明白,老問媽媽如果不在這兒哪會去哪兒,長大了他就明白了,他媽媽這是生了無數次尋死的心。
他有點無力地說:“媽,我長大了,可以照顧自己,餓不死的……你不如和他離了吧。”活得這麼累為的是什麼?
吳靜卻突然抬頭嚴厲地喝了他一句:“你專心讀好你的書就成了!”
然後騰地站起來就快步離開了兒子的房間。
張家傑無所謂地聳聳肩,又對著面前的紙片發呆。
那是一張車票,日期是今天早上,地點是江城——安向。
他翻過背面寫下一行字——
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