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哥兒鬧了個大紅臉,趕緊指了一事跑開了。
範朝暉看著則哥兒遠去的身影,想到則哥兒的親孃,心裡一陣大慟,趕緊從袖袋裡摸出一粒藥,一口吞了下去,呼吸才慢慢平順了下來。
去童家的事,不只是探查童家的虛實,更是對上陽附近的老百姓表明的一種態度。若是整天縮在王府內院,反而會坐實某些謠言。
……
臘月十四的晚上,童家上下已經張燈結綵,修繕一新。外
面新蓋的大廳裡,上首是一張六尺來長的紫檀木長案,是給上陽王專門準備的。紫檀木長案的對面兩邊,各擺了一溜數十張條形長桌,是給請來的鄉紳善老準備的。
一個婆子領著住在梧桐院的惠大娘專門過來新蓋的大廳看了看。
惠大娘回去梧桐院以後,一個小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輕身進了惠大娘的屋子,赫然正是當日輝城城外慈心觀裡的小道姑清源。坐在上首的惠大娘,便是慈心觀的觀主惠能
兩人如今都改了俗家打扮,坐在屋裡慢慢吃茶。
清源見師父吃完了茶,忙走過去幫師父又盛了一碗,雙手捧著遞了上去。
惠能一手端著茶碗,一手拿著茶蓋,輕輕地撥著蓋碗茶裡面的茶水,一邊沉吟道:“那語娘,現在好些了沒有?”
清源一臉為難的樣子。師父的移魂大法(其實就是催眠術),還從沒有出過茬子,偏偏在這安夫人語娘身上,就不靈驗了。也不知怎麼搞得,如今的語娘,雖說也是忘了自己原來的身份,可是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而且有自己的自主意識,完全不像嫵娘那樣,一言一行都能聽了惠能和清源調遣。
“師父,我們為什麼一定要把安夫人弄過來啊?——嫵娘不是正好嗎?雖說比安夫人的長相略差一些,可是勝在年輕,又是黃花閨女。安夫人雖然生得好,到底是嫁過人的婦人。上陽王會看得上嗎?”
惠能低頭看著茶碗,嘆了一口氣,道:“其實我們把安夫人弄過來,不過是要激怒安大將軍而已。當日我們有兩個選擇,或者是安家,或者是宋家。宋家好歹執江南武林的牛耳,不好無聲無息地做了他們。就只剩下安家。再說,當日謝順平還在家裡的時候,託我們找的人,長得正是安夫人這個樣子的。之前因為安大將軍在家,我們不好下手,也就罷了,只找了嫵娘和另外兩個姑娘送過去。”
說到這裡,惠能又恨恨地道:“誰知范家的二小姐好手段,轉手就把我們辛辛苦苦尋的人,給了謝家二房。謝家被范家的兩個女人,弄得天翻地覆,這個仇,我們怎能不報?”
“等我們終於想要對安家動手的時候,安大將軍正好去了宜城同江南王秦東決戰,你看,這不是天助我也?其實我也知道,她是嫁了人的婦人,上陽王那麼挑剔的人,未必看得上她。如今只好推說她是嫵娘寡居在家的嫡親姐姐,等上陽王把嫵娘接進府裡的時候,正好帶著她一起進去。哪怕是當親戚接進去,只要進了上陽王府,我們就能做手腳了。到時候,不由得安大將軍不相信。——只要安大將軍信了是上陽王倒行逆施,強奪**,江南的大軍,自然會倒向我們謝地這一邊了。到時候……”惠能沒有繼續說下
去,只是哼了一聲。
清源眨了眨眼睛,又不解地問道:“可是如果要對上陽王不利,明天他來赴宴的時候,不論在哪裡做些手腳,下點藥,都會讓他吃不了,兜著走。——為何一定要把兩個女人弄進王府裡去才行?歸根到底,我們要對付的是上陽王,不是嗎?”
惠能聽了冷笑道:“上陽王卑鄙狡詐,你以為他明天來,會沒有任何防備?怎麼可能這樣下手?再說,他連自己的女兒都能利用,又怎會是好相與的人?總而言之,他壞我謝地的大事,讓我的侄兒心灰意冷,拋下大業,離家出走。——這口氣,我怎麼也咽不下去我們這一次,不僅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還要讓他兵敗如山倒,嚐嚐什麼叫眾叛親離的味道”
上陽王對謝地的種種手段,惠能當然是從繪歆留下的信裡知道的。象州王謝成武知道後更是怒不可遏。——一向覺得是自己算計別人的人,突然發現原來自己一直被別人玩弄在股掌之中,那股羞惱自然更是雪上加霜。
清源不敢再說什麼,趕緊對惠能笑道:“時候不早了。我就不耽誤師父休息了。”
惠能嗔道:“說過你多少次了,在外面不要叫我師父,叫我惠大娘就行了。你要記得,我是周家姐妹的乳孃,你是嫵孃的貼身丫鬟。——若是以後進了上陽王府,更要小心謹慎,不能讓別人看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