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殺生丸嘴唇動了動,最終仍然沒能吐出那個名字。
他不知道自己真的面對了這個名義上的弟弟的此時是什麼樣的心情,只是,竟然找不到那想象中的厭惡。或許吧,像他這樣長壽的大妖怪,又怎麼會去執著那些不出多久便會被時間掩蓋的東西呢?好比十日曾唸叨,塵歸塵,土歸土,什麼都是幻象,閉上眼便炕到了。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的那份不甘、煩躁和怨恨,竟然有些模糊不清了。
呵,是他自己炕開,卻還想替母親討回公道,原來,至始至終,覺得不公道的那個人都是他自己啊!
母親這般的人,大概也早已忘了吧?記得父親死後,母親曾一身華麗宮裝,斜倚王座之上,閉著眼輕聲道該忘記的,和該記憶的,從來都不是全部。
那時,他恰好從王殿之外緩步走過,略有些詫異的去看母親,卻發現她似乎睡著了一般。現在想來,那話……母親是對自己說的吧?
是吧?該忘記的,和該記憶的……
這,大概是母親這麼多年的大妖怪智慧了。得失之間,他從未見過,能夠比母親做得更好的人。所以,其實,他的心底,敬母親卻是更甚父親的。
犬叉瞪著眼睛看他,瞳子裡繞著一圈兒淺淺的淡金,是彭侯血統的證明。那雙還未長開,帶著孩子感覺的眼瞳中,有著細細的警惕。
殺生丸這才想起,雖然他無數次的跟十日一起去看他,可他,卻一直站得遠遠的,說來,唯一仔細的看了他的那次,竟是去滅掉他的母親,那個叫十六的子的屍身。這麼想來,心中又是一點感嘆,眼神莫名的柔和了一點,只是,這點柔和,大概除了十日,別人都炕出來吧。
“犬叉?”一同趕來的少穿著極短的裙子,手中提了一張弓。看到犬叉對眼前妖怪的忌憚,不由得有些擔心,手中破魔之箭便上了弦。
只是,這個妖怪似乎……並沒有殺氣?
“人類?”殺生丸前進一步,金的瞳子中莫名的有光彩流動,半覷了,落在少的身上:“是你解開了這隻半妖的封印?你叫……什麼名字?”
少退了半步,銀髮的半妖堪堪露出一個保護的姿態:“戈薇。”
然而,對面的俊妖怪卻似乎並不執著於這個答案,目光落到犬叉身上,略略扯了幾分嘴角:“呵,果然跟父親有幾分相似啊,犬叉……”
他閒閒開口,目光悠然深遠看向一邊,將犬叉猛然瞪大的眼睛忽視掉。
銀髮的半妖眼中的淡金一瞬間複雜難辨,手指尖上,鋒利的指甲伸出、縮回,再伸出,再縮回……
記憶中,有一個少年,黑髮黑眸,有暖暖的笑容,會親暱的抱著他。
那個人,是除了母親以外第一次撫摸他的頭撫摸他的耳朵的人。
那個人,曾扶著他的手,讓他在童年的惡意目光中,穩穩的站了起來。
而那個人,曾在他的耳邊笑著,輕聲告訴他:“犬叉要記得,你真正的,唯一的哥哥,名字叫殺生丸喲!”
殺生丸,我的哥哥……嗎?
可是,當初那個僅僅一揮爪就斬斷了他所有羈絆的男子,那個將他一次次摜在地上然後高傲的從他身邊走過的男子,也是……殺生丸啊……
頭上的尖耳動了動,犬叉有些彷徨不知所措的看著殺生丸冷冽的面容。
這麼多年,即使按照妖怪的年齡來說他仍然是幼子,可是,到底已不是當初母親懷中的孩子了。
母親,那個堅強麗的,會用瘦弱的肩膀將他環在懷裡,會輕聲的喚他犬叉,會輕輕的拍他的背。只是,曾經被年幼的他忽略的她的日漸憔悴卻也說明了她的辛苦。
是他留下了母親,也留下了母親一輩子都無法忘卻的傷痛,所以,最後離開之時,母親的臉上才是那般的安靜祥和吧?或許,也正是因為母親知道,即使她死去,也還有人會護著他,如鳳十日,如那個該被他稱為哥哥的人……
犬叉略略仰頭去看殺生丸,目光迷茫,猶如當初初見之時,那個站在人流之中卻孤獨無依的孩子。
殺生丸?
哥哥?
該恨還是……如何?
喃喃之中,不經意間竟把那個名字吐出了口,五個字,輕得如同羽毛:“殺生丸……哥哥……”
殺生丸冷哼一聲,卻沒有說話,金的瞳子如同碎落的陽光,輕輕的蕩了一蕩。
哥哥……麼?
他扭頭看向一邊,目光始終不曾落在犬叉身上。
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