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星星點點,更有紫色青色參雜其間,倒是看不出有幾分潔白,混入滿塘的繽紛之中,也成了多彩。
莫不是月下賞荷更好?逸夢順手牽羊地扯過離自己最近的一支荷花,小舟隨之搖晃,呂娘子嚇了一跳,急忙摟住逸夢的腰身,就怕她俯身摘荷,重心不穩,掉入湖中,倒是那划船的丫鬟見狀笑了笑:“娘子放心,不礙的,我划船穩當著哪!”
呂娘子暗暗皺眉,你划船穩當,可我家小姐不穩當。只是這話有非議主子之嫌,也不好說出來,瞪了那丫鬟一眼,也不吭聲。
逸夢如願摘到了白蓮,開得正盛的白蓮花朵極大,層層疊疊的花瓣,嫩黃的花蕊,一朵花就如逸夢的小臉兒一般大。逸夢小心拿著長莖,也不敢太使勁兒,努力保持著花瓣的完好,等著上了畫舫去用來討好方素心,只當是鮮花配美人了。
“孃親給,鮮花配美人!”心裡這般想著,上了畫舫也就順口說了出來,等看到方素心的嬌嗔之意,再看到一旁捂著嘴偷笑的丫鬟們,逸夢才覺得自己猛狼,剛才那話貌似很像是花花公子調戲良家婦女的套路,不好意思地偏了偏頭,衝著方素心甜甜一笑,只當咱臉皮厚,聽不見大家的嘲笑。
“你這孩子,從哪裡學了這些?!”方素心伸出纖纖食指,點了一下逸夢的額心,接過花枝給了一旁站著的瑾蘭,瑾蘭很快就找了花瓶去插花,而瑾香則在一旁收斂了笑意介面道:“少夫人還用問啊,不用說,定然是小少爺這般對小姐說過!”
府中一追一躲的這對金童玉女都已經成了佳話趣聞,一傳十十傳百的,倒是沒有人不知道這一對姐弟關係好,而小少爺的“經典語錄”也或多或少流傳了起來,一時間,他那些從戲文上學來的對白引了不少丫鬟在背後偷學著嬉鬧。
這等事情方素心身為主子,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只是裝作不知罷了,畢竟孩子還小,而她也沒有緣由將兩人訓斥一番,就算是告誡也無從談起。此刻,聽了瑾香這般說,她的眉心微攏,再鬆開時又有了一番輕愁。
櫻唇輕啟,正要說些什麼,卻耐不住胸腔上湧的血腥之氣,忙用帕子捂了嘴,背轉了身,悶悶咳嗽了兩聲,隨即動作迅捷地合攏了帕子捏在手心裡,再轉身面對眾人,只是唇上略紅,臉色略白,並沒有顯出什麼不妥。
未曾收起的琴前還放著香爐,燃起的清幽香氣雖不濃烈,卻足以壓住那微不足道的血腥之氣,讓瑾香和瑾蘭一無所覺,就連呂娘子也只以為是傷風了,在一旁勸說:“雖是夏季,卻不甚熱,這麼早坐在舫中吹風,少夫人可是著涼了?”
這番飽含關切的話有些逾距,卻無人責怪,方素心微微點了點頭,道:“呂娘子說的是,且再坐一會兒,就回吧!”
得了應允,呂娘子有些得意,便不由得又開始說一些事情聯絡與少夫人的感情,這內院中的事遲早都會是少夫人來當家作主,想要更長遠的利益,她就要及早做好準備。
瑾香和瑾蘭在一旁聽著,瑾香不時還插幾句話,瑾蘭卻是一語不發地站著,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不看不聽不聞不問,手卻一直是收斂的,她最擅暗器,這樣的姿勢可以保證她能夠後發先至。
逸夢則從最開始那句話後再不開言,乖巧地守著方素心,神思卻已經飄遠了。方素心咳嗽的時候,她因為擔心便上前兩步,角度一變,剛好看到白帕上的血色,咳血!幾乎就在那一瞬,她想到了很多恐怖而難以根治的疾病,她以前還從來沒有想過方素心會生病,這麼早,這麼突然。
看到方素心藏起了帕子,她便有了一瞬間的明瞭,這是秘密,還沒有任何人知道的事情,而方素心為什麼要藏著掖著,她也多少能夠猜出幾分,比起每時每刻提心吊膽害怕秘密被發現,早早死了,對於方素心來說,才真正是一種平靜幸福吧!
她所追求的從來不是財富,更加不是權力,她所想要的,以前是自己那個追而不可及的爹爹,現在呢?現在也許是一無所求,所以才這樣地隱瞞病情,消極諱醫吧!
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方素心,逸夢的心中又是理解的悲涼與無奈,又憤怒於方素心的自私,她為什麼不想想,若是她真的死了,女兒怎麼辦,兒子怎麼辦?她難道不知道繼母不如生母親嗎?還是她以為陳明瑞以後不會續絃,好吧,就算陳明瑞不會,難道老太太會允許自己的孫子從此孤獨無依,又或者,大夫人會允許自己的兒子為一個女子守寡?
逸夢根本不敢想象沒有方素心的陳府會是怎樣,她害怕重複上一世的命運,她不允許那種可能的狀況發生。眼睛一眨,下了決定,幾乎是任性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