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冷集,路上行人不多,就連回鎮上的班車都沒什麼人。
“哎呀,接到你姑娘了?這麼快,你才走了沒多大會吧。”
說話的是個身材發福的中年『婦』女,她坐在車門口旁邊,兩隻眼睛跟探照燈一樣正上下打量著銀杏。
“接到了,我去等了一會火車就到了。”李大力走了一段路連點氣都不踹,“車子啥時候走啊。”
中年『婦』女是車上的售票員,早上李大力就是搭這班車來的,“馬上就走了,你運氣好,再晚一點就得等下班車。這個就是你姑娘啊,長得白白嫩嫩的,一臉福相,看著就不像個種田的。以後吃公家飯,把你們都接到城裡面享福去……”
滿頭黑線,銀杏肯定是她爸來的時候跟人家嘮嗑又把自己拿出來秀了一遍。
李大力現在最大的愛好就是炫耀姑娘,把她從小到大的事挨個說個遍,忽悠的那些聽眾羨慕的不得了。
整個車廂裡都是售票員恭維的聲音,李大力偶爾應幾句,聲音中夾雜著濃濃的喜悅和自豪。
一直以來,銀杏佩服好幾種人。
第一種是能力特別強悍的人,上輩子她的一個領導就是這樣,從小嘍嘍爬到公司的決策層,能力手腕沒一項差的,員工說到她都是舉起大拇指。
第二種是腦袋瓜子特別靈活的人,這種人會審時度勢,懂得規避風險,在哪裡都能生活的很好。趙志剛就有點像此類人。
最後一種大概就是售票員型別的人,戰鬥力異常的強悍,兩個小時的車程,她除了收票,就在不停的和李大力講話,說的那是一個口沫齊飛鬥志昂揚。
就連李大力和銀杏要下車的時候,售票員還拍著大腿意猶未盡,“哎呀,這麼快就到了,下次再去市裡還坐我的車啊老鄉。”
銀杏,“……”再不到我的屁股就要顛成兩半了,班車行駛的時候一拱一拱的,就像車子在蛙跳一樣,睡著了都能把人顛醒。
下車後,銀杏晃了一會神,她有點暈車,眨眼的功夫李大力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一根扁擔,挑著行李往前走。
家鄉的小路窄窄的,蜿蜒曲折,一眼望不到頭,兩邊的山高高的聳起,穿著白『色』的新衣。
李大力挑著行李走在前面,不放心的回頭對著銀杏,“杏兒,你沿著我的腳印走,到處都是雪,小心別踩空。”
“爸,你顧好自己,別管我,這條路我走了七八年,閉著眼睛都知道往哪裡走。”
銀杏在後面叮囑,一年沒回來父親老了,以前天天見不覺得,現在陡然相見才發現父親的背微微駝了,由於挑著東西,他走得並不快,右腳不好使勁,踩出的腳印沒有左腳深。
這一幕深深地刺激了她的眼,“爸,你歇一下,包給我拿一個,你拿一個,挑著不好走。”
李大力從小把銀杏放在手心裡疼著,哪裡肯讓她吃苦受罪,“一點衣服,不重,我挑得動。你媽本來今天也要來接你的,我沒讓她來。”
他抬頭看看天,“雪越下越大,我們早點回去,你還穿的棉鞋,都溼了。”
銀杏穿的是田雙做的棉鞋,裡面塞的棉花特別保暖,只是鞋面是布的,不防水,溼的透透的。
“爸,那我們抬著走。”
“都快到了,瞎折騰什麼,就幾件衣服而已,你太小瞧你爸了。”
任憑銀杏怎麼說,李大力不為所動,挑著擔子催著銀杏往前趕。
遠遠的看見進村的路口,李大力高興的揮舞胳膊,“雙兒。”
又回過頭,“杏兒,你媽在村口那裡接你來了,我讓她在家待著,不聽,非要出來不可,難道我還能把你弄丟。”
銀杏睜大眼睛望過去,一個人影立在村口,只能說她爸眼神真好,這麼遠都能看得到,真不容易。
田雙在家等了一個上午,心裡著急,跑到村口來望著。
一會擔心雪太大路不好走,一會又擔心李大力接不到人。直到小路上出現兩個人影,一高一矮,一前一後的走著,仔細一看,不就是剛才還念著的人,她忙不迭的往路上跑去。
“媽。”銀杏乾脆的喊了一聲。
“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出來,在崔姨家等著就行。”李大力嗔怪道。
“半天不回來,崔姨還在家等著我們吃中飯,我出來接一下。”田雙拉著銀杏的手,“手冰涼,趕緊回去烤烤,家裡升了火盆。”
銀杏好笑,“媽,這是我剛才玩雪球弄得,我熱乎著呢,後背都流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