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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他只有同意或不同意兩種選擇。這起交易太殘酷也很卑鄙,它關係到的不僅是他一個人而是三個人一輩子的命運!

他的父母顯然也聽到了腳踏車聲。他正好出房門,他們已經迎出大門了。他從來沒見過劉萬全如此和藹可親平易近人。他拿出了平時在官場上習慣了的親熱方式分別與他的父親和母親握了一下手。他父母顯然對這種禮節有些不太習慣,好像接一件易碎的東西似的雙手攥得很緊,以致把那友好的握手弄得很滑稽很笨拙。劉萬全似春風拂面喜悅難抑:老哥老嫂子,今天特地來看望你們,順便把兩個孩子的事情定下來。你們沒意見吧?他看見他父母的臉上是一種莫大的驚喜所帶來的呆滯,他們張著嘴笑著,以致一時找不到一句恰當的語言來表達,捧著支書的手說了一句最原始的問候語:書記你吃早飯了嗎?金保說吃過了,別忙了。這時幾個人才看見他從房間裡走出來。劉萬全對他笑笑說:你在家?他說劉書記來了。金保說以後可不能再叫書記了。他的臉立刻變成了赤紅。劉萬全說別逼他了,叫什麼都行。父親張羅著拿煙泡茶,母親在和二姐商量著什麼,他想一定是關於午飯的事。二姐笑盈盈地出門去了,他知道準是去叫大姐,這樣的大事一定要有大姐在家。劉萬全對他母親說:老嫂子,你別忙了,也坐吧。父親說:女人家忙慣了,坐不住。劉萬全和金保嗬嗬地笑,聲音響得很遠。他坐在一旁無話,十分別扭。父親扭頭看看他,他知道父親是在對他暗示,就站起來給劉萬全和金保的杯裡續水。他發現他今天的動作十分笨拙。這時候大姐回來了。大姐不像老實巴交的父母,一張嘴特別利索,進門就罵起了她的弟弟:你看我這一家子多不懂事,早該過去接你們才是。劉書記不怪罪我們吧?

劉萬全好像肚子裡裝了一部發笑的機器,從進門笑聲就沒斷。他說月琴你咋說這話?毛主席說革命不是請客吃飯,幹嘛要請呢?金保也說是啊是啊,劉書記是很注意影響的。大姐說:劉書記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大姐進進出出,顯得家裡只有她一個人在忙。劉萬全說月琴你別忙了,中午隨便點,千萬不要鋪張浪費。大姐說什麼也沒準備,想鋪張也鋪張不起來啊!說著幾個人都笑了。

正說著話,大姐夫一臉汗水提著一隻籃子回來了,籃子裡裝著從鎮上買來的酒菜。

這天中午,他一家成了全村關注的焦點,不時有人藉著各種各樣的藉口從門口經過,想探聽書記究竟為何而來。其中有一個人是李紮根。李紮根對那天在大隊的表現十分後悔,他一直想尋個機會向書記承認一下自己的錯,可他轉了好幾趟卻沒有勇氣進去。

酒席從一開始氣氛就非常活躍。大姐帶領一家依次給劉萬全和金保敬酒。劉萬全一改往日的架子不停地站起來還酒。這餐酒劉萬全喝得非常盡興,喝到後來他和金保都有些醉意了,說話也就變得海闊天空起來。金保一會說某某區長的兒子託人來說小鳳,說劉書記看不慣那小夥子漂浮;一會說某某公社主任的兒子現在在部隊已經是正排級了,可劉書記嫌那小夥子文化水平太低。劉萬全則嗯嗯哈哈地附和,像唱雙簧一樣把小鳳捧成了一朵仙花,似乎得到她是你小子的造化。談話顯得牛皮哄哄,他聽了像肚子裡誤吞了一隻蒼蠅。大姐也跟著附和,說劉書記能看上我弟弟完全是我們家祖上積的德啊。劉萬全又酒意濃濃地誇起了他,誇讚他寫的戲,說前幾天去區裡開會區長還提到了那個戲。金保在一旁給他當捧角,把一家人說得興奮不已。劉萬全一雙眼睛已被酒精燒得通紅,閃著水汪汪的淚光望著他,說:給你透個訊息,支部已經研究決定了,今年這個名額決定給你。這個中午只有這一刻他的心真的激動了一下。他倒了滿滿一杯酒敬了劉萬全一杯。大姐高興地說:這才像個男人!劉萬全幹了酒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說:上了大學要好好學習,多學些革命知識,畢業回來為劉家灣多作貢獻。將來這劉家灣的一切都全是你的!劉萬全醉了。

這個中午一家人都很激動,只有他一個人高興不起來。他想方草要是知道了這個訊息一定會非常傷心的。送走了劉萬全和金保他就去了方草家,他要告訴她上學的事和他腦子裡剛剛冒出來的那個想法,那不是一個一般的想法而是一個陰謀。這個陰謀冒出的那一剎那他心裡悠了一下,他想這個陰謀是不是有點卑鄙?可他想陰謀還有高尚的嗎?他沒有更好的辦法,他既不願意失去上學的機會,這個機會他盼了十多年了。同時他又不願失去方草,那是他的初戀。他為他的陰謀找到了存在的理由。他不知道他的陰謀算得上算不上老道,他能騙得了老謀深算的劉萬全嗎?不管怎麼說他心裡還是為自己能構劃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