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夫和張院判這回卻沒開方子,只讓白芷和白芍拿了銀針出來。玉珠恍然大悟,原來是打算用銀針刺激穴位,想來孫大夫特特地喚了他過來,也是為了施針的緣故。
因男女大防,平日裡太醫們施針,大多是隔著衣物的。但這侯夫人素來養尊處優,體態甚為豐滿,穴位本就十分難找,更何況還隔著層衣物。故孫大夫才特特地將玉珠叫上,便是為了讓她來下針。
在少夫人和諸位丫鬟們的幫忙下,玉珠好歹褪去了侯夫人衣物,右手持針,利落地將銀針刺入帳外孫大人和張院判所說的穴位中。因侯夫人久病,故這針灸每半刻鐘就得重施一遍,下針後又得用艾灸重炙,玉珠一個人在帳內忙得滿頭大汗。
好不容易才算暫時忙完,玉珠擦著汗從裡屋出來,卻見孫大夫和張院判早端坐花廳,一人端了杯清茶喝上了,見玉珠出來,孫大夫笑眯眯地朝她舉了舉手裡的杯子,張院判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臉鄙夷地盯著孫大夫看。
幾人又在府裡用了午飯,下午時,侯夫人通了便,腹部疼痛稍減,侯爺的臉上才帶了笑,跟孫大夫稱兄道弟地親熱起來,全忘了之前自己是怎麼折騰人的。
不久,太醫院裡又派人過來請孫大夫和張院判回宮,說是宮裡頭有位嬪妃出了事,那雜役不曾明說,但臉上的焦急卻是難以掩飾。孫大夫心知定是出了大事,趕緊和張院判一道兒告了辭,卻將玉珠和張勝留了下來,讓日夜在侯府看著,囑咐玉珠每隔兩個時辰再施一次針,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宜,玉珠和張勝俱一一應了,那二人才離開。
雖說玉珠和張勝二人年輕,但侯府上下都很客氣,少夫人很快就讓下人安排了住所,在西側院的客房。二人都是頭一回挑擔大梁,十分謹慎,雖說少夫人安排了下人在侯夫人屋裡照看,她們倆還是各自安排守夜。張勝是上半夜,玉珠則負責下半夜。
侯夫人的病情還不穩定,睡一會兒,又醒一會兒,還時不時地說幾句胡話。玉珠一刻也不敢閉眼,認認真真地在床邊守著,直到天亮時才打了一會兒瞌睡。
迷迷糊糊間聽到外頭有說話的聲音,玉珠揉了揉眼睛,豎起耳朵正要仔細聽,卻只聽到一陣大踏步的聲音,越來越近,一直到門口,那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早晨有些涼意的風就這麼忽然灌進來。
玉珠剛要開口問,就見一個黑影子衝了進來,身上還帶著露水的寒氣和清晨時外頭新鮮的空氣味道。挺直的鼻樑,略顯稜角的臉頰,緊抿的雙唇,還有黑黝黝的臉頰,這幾個月不見,李庚活脫脫地成了個黑炭頭了。
李庚一門心思地念著自己母親,倒沒留意一旁穿著綠油油的鵪鶉官服,髮髻微亂睡眼惺忪的玉珠,徑直走到床前,眼睛裡一熱,就有液體滾落,一滴滴落在他手背上。
床上侯夫人似乎有了感應,方才還熟睡著,這會兒忽然不安起來,口中呻吟了兩聲後,竟然緩緩睜開眼睛,隨即便是滿眼的不敢置信,“我的兒——”她的眼淚頓時淌了出來,顫抖著伸手想去撫摸李庚的臉頰,卻在差之毫釐的地方又停住,猶豫著不敢上前,“我…。我這是不是在做夢,我的兒,我的庚兒。”
“母親——”李庚也淚流滿面,一頭埋進侯夫人懷裡,哭得像個孩子。
不多時侯爺和世子也聽到訊息趕了過來,父子兄弟,再見面自然又是一番真情流露。玉珠到底是外人,不好在一旁看熱鬧,便悄悄地退了下去,尋張勝換了班,自己去客房休息。
①《金匱要略》
輸血問題
玉珠一覺睡到中午才醒來,迷迷糊糊地去摸床頭的茶杯,一不小心全倒在了身上,衣襬和袖口弄得透溼。她拿著空茶杯還在發呆著,正巧門開了,進來個穿著一身淺碧色孺裙的圓臉丫鬟,瞧見她這窘迫樣,忍不住捂嘴笑起來。
笑了一陣,她又覺得十分不妥,才強忍住了,上前道:“秦大人趕緊把衣服換下來,這天氣冷,若是著了涼就不好了。我這就去少夫人那裡找兩件衣服,您先等等。”說著,就要轉身出去。
這樣的糗事玉珠怎麼好意思還宣揚到少夫人那裡去,遂趕緊上前將她攔住,道:“不必麻煩少夫人了,若是姐姐還有舊衣服,就借我一件換上。這不是府裡二少爺回來了麼,少夫人指定正忙著,哪能為了這麼點小事去麻煩她。”
圓臉丫鬟聽罷,也頗覺有理,遂抱歉道:“那就委屈秦大人了。”玉珠趕緊搖頭道不委屈不委屈。一會兒,圓臉丫鬟就拿了件八成新的湖藍色孺裙過來,連帶比甲腰帶一整套,除了花色略素些,料子竟比玉珠平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