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斷聲帶,血瘋狂地從喉嚨裡湧出來。
許穆記得五感中最先被燒燬的是以眼睛為媒介的視覺。他耳中聽到——也許不是聽到,只是錯覺——兩個細微的“砰啪”聲,就像是水氣球摔在地上爆掉的聲音,而後他黑暗的視野中就再也沒有亮起過光芒。
其次是以舌頭為媒介的味覺。他在大聲呼救中吞入了太多的火焰,火焰燒燬了他的舌頭,同時奪去了他的味覺——那些火焰像是憑空燒起來的,根本不需要木材或是棉布之類的燃燒物,它們在空氣中直接燃燒,然後在接觸到許穆口腔的時候將他的口腔也一併點燃。
接下來的嗅覺與聽覺幾乎是在同時消失的,他的鼻粘膜與耳膜和耳鼓似乎同時被燒燬。
最後消失的——或者說一直到最後都沒有消失的是觸覺,以及痛覺。
全身像根人形蠟燭一樣燃燒的痛苦很強烈,非常難以忍受,但卻不比在浸泡於粘稠腥甜的液體中被無數根管子同時刺入更加痛苦,也不比血管中被推入足以腐蝕地面的液體更加痛苦。
事實上,如果要做一個痛苦度的表格的話,被注射腐蝕液體的痛楚顯然位於最高位,然後是管子刺入身體,然後是火焰灼燒,然後是各種不打麻藥,就那麼直接在身上切割的手術。
許穆幾乎已經習慣了這些痛苦。
當然,習慣並不代表他感覺不到痛,他依舊痛得即將發瘋,但許穆開始能夠在極度的痛苦中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在心中做著圓周率或是其他複雜的數學計算,以此來保持自己的清醒。
有那麼一瞬間,許穆覺得自己的意識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猶如高高在上的神明,冷靜理智;一部分是陷落於地獄之中的凡人,烈火焚身。
在天堂之中申視地獄,在地獄之中仰望天堂。
這種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覺讓醒來許穆無法在短時間內意識到自己所處的現實。
他的精神依舊沉浸於烈火焚身的漫長又短暫的一刻中,而他的肉體如同無人操縱的木偶,僵硬,死氣沉沉。
作者有話要說:悲傷地望……都木人留言……要不我隔日更?
15
15、……集體跳樓? 。。。
“許穆?許穆?喂!傻了麼?”馮軒在許穆眼前搖晃自己的手指,一疊聲地喊。
“說點好聽的成不?我哪裡像死人了?”許穆總算從地獄般的夢境裡脫離出來,他沒好氣地對馮軒翻了一個白眼。
小胖子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拉過一把椅子坐在許穆病床對面,將腿翹在許穆床上,換來換去地折騰出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之後,他雙手交叉拄著下巴,一臉嚴肅地望向許穆。
他似乎想要努力表現出一些“睿智”、“深沉”的特質,但……唯一的成果就是讓許穆噴笑出來。
“馮軒……別這樣……你不適合這個,太搞笑了……”許穆笑得連話都要說不完整了。其實馮軒的動作並沒有好笑到這種程度,只是許穆覺得,如果他不能做些什麼符合人類感情的行為的話,他可能就將一輩子都沉浸於麻木和呆滯之中了。所以說實在的,許穆的反應有點過度了。
好在馮軒沒有生氣,這個脾氣蠻不錯的小胖子只是瞪了他一眼,揮揮手道:“別笑!我說,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件要發生了。”
“什麼?對了,馮軒你怎麼大半夜地跑來醫院了?”
“所以我說,有設麼了不得的大事件就要發生了。”馮軒向許穆的方向前傾身體,壓低聲音說:“你在這裡呆了多久?”
“這裡?校醫院?有一整天了吧。”許穆回答。
“你知道這一天裡,外面都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許穆指指房門的方向,比了一個持槍的姿勢,嘴裡沒好氣地說:“我怎麼可能知道?我連病房都出不去!”
“今天學校裡發生了很多事。”馮軒也回頭瞅一眼病房門,表情頗有些緊張。他貼近許穆——幾乎是趴在許穆耳邊,小小聲地對他說:“先是凌晨一兩點鐘時候張冰和他女朋友的事,然後我看見來的不止是警察,居然還有武裝士兵,而且……”
“等等。”許穆打斷了馮軒的話:“你看見?我不是叫你別過逸夫樓那邊去嗎?你還是過去了?”
馮軒展示了一個憨憨的笑容:“我總不能把你和張冰兩個人丟在那個‘鬼門關’吧?我讓同學們都回去了,自己抓了把西瓜刀打算去看看情況,如果你們沒有危險,我就躲在樹林裡不出來,如果你們有危險……多一個人也終歸多一份力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