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三天前……哦不,好象是四天前。”男孩不太確定地。
“她是一個人還是和其它人在一起?”呂振武緊緊地盯住他問道,眼睛將男孩臉上的全部表情全都收入眼底,如果他敢謊,他就會一掌劈了他。
上海灘上這樣的流浪兒數不勝數多,你都弄不明白他們是從哪裡冒出來後來又去了哪裡?他們以乞討偷竊為生,常常會欺負剛到上海的外地人,搶個包騙點錢什麼的。由於長年和來自四面八方的各類人物打交道,養成了慣於看人眼色揣測別人的心理和見風使舵的本能,其狡黠多變無人能及。呂振武平日裡和他們打交道很多,所以他得防備著這看似年幼無害但心理成熟度可能超越成年惡棍的小男孩給他挖坑。
“她不是一個人,有一個年紀和我差不多大但個子比我高,穿得很體面的男小孩和她在一起……”男孩這話時臉上閃過一絲奇怪的神情,似是妒忌又似是憤恨。
“哦?認識那個男孩嗎?”呂振武心中一動,他和魯榮明原先一直以為青柳是孤身在上海瞎摸,所以擔憂她會迷路或是上當受騙,現在聽這男孩一,竟然有人和她同路,難道是有人蓄意帶走了她?又或是她在上海另有熟人?
“這個……我不認識……呃,對了,有個人識得他……”男孩先很遺憾地搖了搖頭。後來突然想起了什麼,又改口道。那個樣子象小開的高個男孩太神氣了,讓他在局子裡蹲幾天也好剎剎他的傲氣,嘿嘿~
“是誰?快!”呂振武一聽,覺得有了希望,便急忙俯身上前問道。
“大頭!”
呂振武一聽,立刻叫了一聲:“進來!”
剛才帶男孩來的那個巡捕守在門外,聽到叫聲推門進來問:“老大什麼事?”
“馬臉,你帶他去找一個叫大頭的小混混,那大頭知道和小姑娘在一起的那個男孩是誰。”
馬臉巡捕答應一聲帶了男孩轉身欲走。
“等等!”呂振武急忙又叫住了他們。看到男孩轉過身來,他斜睨著男孩淡淡地又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嗯,叫……塌鼻頭……”男孩遲遲噯噯地回答。似是對這名字感到難以啟齒。
“哦,我塌鼻頭,那個小姑娘你只看了一眼,怎麼知道她就是我們巡捕房要找的小姑娘?”焦急等待了許久總算有了一點訊息,現在面對訊息提供人。他反而顯得很是謹慎,怕萬一搞錯了讓魯榮明空歡喜一場。
“呃……那小姑娘長得很是挺刮(原指物品質量優良,這裡是指女人長得漂亮,類似現在的‘正點’),她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剛從鄉下出來的,所以一下車就被我們注意到了……“到這裡他尷尬地頓了一下,偷偷地看了呂振武一眼,發現他低頭正在記錄,並沒有在意他剛才的話。於是便接著下去。“我們老大……呃,就是混號叫小癩痢的,他一看就這是個嫩戶頭(指人不諳世事)。不定可以裝榫頭(指設圈套陷害詐人錢財)撈她一票,因此讓我先上去絆住她,尋機下手。但是沒想到她後頭跟了個本地小男人,樣子打扮象個小開,那小開好象也很熟悉我們這一套,不等我在她面前裝腔摜倒(跌倒),他就一把將我拎開,護著那小姑娘走了,害我被老……呃,小癩痢罵了個狗血噴頭。要不是那個小開硬插一腳我就成功了,這能怪我嗎?……”塌鼻頭男孩似乎對那天的事心裡仍然有氣,憤憤地道。
“哦,後來呢?你看到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現在才想起問這個重要的問題,呂振武不由暗暗汗顏,剛才太著急讓他們走了,還好及時把他們叫住。
“後來我心裡不服氣,又盯了他們一段路,看看實在沒有機會,我才死心回來……呃,我看他們一直往重慶南路方向去了,至於究竟去了哪裡?我就不知道了。”
“好了,知道了。馬臉,務必要找到和那個小姑娘在一起的男孩,只要找到了他,才能最後找到那個小姑娘……還有,派幾個人去重慶南路上問問路邊小店裡的人或是那裡的住戶,有沒有見過這麼一個穿藍底小白花的小姑娘?”
“是,老大!”馬臉巡捕答應一聲,轉身之際,眼珠子轉了下長臉上浮起一個猥瑣的笑容,又回過頭問:“老大急著要尋這小姑娘,莫不是老大養在上海的金絲鳥逃掉了?”
“滾你的蛋!”呂振武怒喝一聲,把桌上一本書扔了過去,早有準備的馬臉立即象兔子一樣竄到門口,臉上還帶著曖昧的笑。呂振武平時坐在辦公室裡一本正經不苟言笑,但私下裡和那幫手下相處時很是隨便,所以這馬臉才敢如此大膽地和上司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