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小兄弟,我的專車就在車站東面等著,我們走吧。小兄弟?……”呂振武完走了一步,忽然發現魯榮明沒動,不由詫異地又叫了一聲。
“哦哦,……咳咳,我們走吧。只是又要麻煩先生了,學生心裡真是過意不去啊!”
魯榮明聽得叫,這才清醒過來,忙假咳兩聲遮掩過去。
三人來到停車的地方一看,魯榮明暗暗發笑,原來以為是輛轎車,沒想到卻是輛破吉普,車身上草鸀色的漆都掉光了,車頭上凹了一大塊,車門還歪斜著,擔心它隨時會掉下來砸到馬路上的行人。車廂裡面的座墊上全是洞,摸一把,手上油膩膩地。不過讓人可以稍稍放心的是,車子雖破,但馬達汽缸倒是好的,至少還可以發動起來。不過話又回來了,在那個年代,能有這麼一輛汽車坐著逛馬路也是很拉風的了。
呂振武嘿嘿笑著將二人請進車裡,自己坐到了司機身邊,這才吩咐司機開車。
汽車平穩地在上海狹小的馬路上緩慢行駛著,馬路上沒有紅鸀燈裝置,也沒有交警維持交通,行人和汽車、黃包車、公交車全都走絞在一起,根本就走不快,看到汽車過來,路人立刻躲閃到兩旁,也有膽大的,不僅不閃避反而還迎了上來,氣得司機哇哇直叫。
司機是個滿臉痘痘的年輕人,叫小六子,一口蘇北話,一看到有人擠到車前,就“媽媽地個皮”地亂罵,如果開得順了,他就吹著口哨,很是得意。
青柳兩眼緊緊地瞪著窗外,貪婪在看著外面慢慢地閃過的市景,哇,這就是傳中的上海啊!怎麼有那麼多的房子,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車子,還有那麼多的店鋪啊……而且,那些女人的穿著真是奇怪,她們的裙子怎麼那麼小呢裹在身上就象包粽子一樣,把她們的身體緊緊地包在裡面,顯得她們的身體也象粽子一樣凹進凸出的。而且,那裙子兩側的開口怎麼那麼高呢?那白花花的大腿肉都露出來了,這被男人看到了不難為情麼?……還有,她們的頭髮怎麼會是卷的呢?有的卷得很好看,就象剛出生的小綿羊毛一樣,可有的卷得也太難看了,如同雞窩一樣,亂糟糟的堆在腦袋上……
車外接連不斷閃過的這一切,讓她看得目不暇接眼花繚亂目迷神玄……
“小兄弟在上海租了房子?”坐在前面的呂振武轉頭問魯榮明。
“沒有……哦,現在還沒有。過幾天打算去找呢。”魯榮明也在看外面的景色,聽到呂振武問,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但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妥,便又接了一句。
“哦,如果小兄弟不賺棄的話。呂某倒是有間空屋子可以讓小娘子暫時住宿的呢。”呂振武轉過頭笑眯眯地道。
他口中的空屋其實是上個月巡捕房提供給他的單人宿舍,但他從來不住在裡邊,嫌一個人太冷清了,所以一直賴在巡捕房的集體宿舍裡不走,其它人也不好意思趕他。
“啊?這怎麼好意思呢?”魯榮明再次被感動了。只是在感動之餘隱隱地產生了一絲不安和擔憂:呂先生這些看似無償的幫助,到頭來會不會成為讓他進巡捕房的條件呢?
“小兄弟不用氣,這房子我反正也不住,空著也是空著,不如就讓它發揮點作用不是更好麼?”呂振武爽朗地大笑著,他並不知道魯榮明此時心裡的想法,如果知道不定會憋屈死。
“那要是先生的師母來了住哪裡?……“魯榮明忽然想到這個問題。從呂先生的口音中他知道他不是上海本地人而是寧波人,和自己一樣是兩頭跑的人,萬一哪一天他太太來上海了,又住到哪裡去?到時就是呂先生不提讓他騰出房子,他也會覺得不好意思的。
“不會。”呂振武不假思索地立刻回答道,“內人是寧波本土的人,沒有離開家半步過,她不會到上海這麼遠的地方來的。所以小兄弟你就放心吧!好,我們這就定了,你也不用再去找房子了,那套房就在光啟南路上,離校場路不遠的,我們先一起去巡捕房,我把房子的鑰匙舀了再麻煩小六子把我們送到光啟南路。”
聽到提到他的名字,正在開車的小六子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不會兒,破吉普在老西門巡捕房面前停了下來,呂振武下了車,便匆匆向門裡走去。魯榮明沒有下車,他從車窗裡望出去,看到這是一幢擠在眾多低矮房屋裡的其中一幢,外觀並不太顯眼,一扇黑色的鐵大門,門前站了個吊而浪當衣寇不整的紅頭阿三(印度籍巡警,當時的印度巡捕以錫克教徒為多,習慣日常佩戴紅色頭巾,故有此名),看到呂振武進去,只是馬馬虎虎地舉了舉手,算是打了招呼。
青柳還在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