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面如白紙,顫巍巍的出了大殿,只覺得兩條腿不聽使喚。
“唐大人,要不要咱家派人送你回府?”
御用監太監張永見情況不對,湊步走了過來。
“不必了,多謝張公公。”
唐寅苦笑一聲,繼續邁開步子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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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正德帝朱厚照對唐寅和謝慎作出了處罰。
唐寅罰俸半年,謝慎罰俸一月。
這個處罰並不能算重,但卻釋放了一個訊號,那就是皇帝陛下不想與整個京師的文官為敵。
謝慎因為舉薦唐寅而受過,被罰俸一月,許多翰林院的官員看不下去聯名上書向天子陳情,請求免去對謝閣老的處罰。
朱厚照卻是置之不理。
他確實不想處罰謝慎,但他若不處罰謝慎,接下來就會有人彈劾謝慎。他這麼做其實反而是在保護謝慎,告訴那些官員朕已經做出了讓步,適可而止就好。
而且,朱厚照這麼做還存著另外一層考慮,那就是讓唐寅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定位,不要什麼事情都一股腦的衝在前面。
真出了事情,不但唐寅要受責罰,連舉薦他的謝慎也要跟著遭殃。
當然,朱厚照本人對謝慎是很信任的,對謝慎的處罰不過是為了給唐寅一個警示。
但這卻給了那些彈劾唐寅的官員一個錯誤的訊號天子不寵信謝慎了。
之前被謝慎壓制不得不有所收斂的官員以為時機到了,便索性上疏彈劾謝慎,企圖藉機一舉扳倒他。
這引得朱厚照勃然大怒。
他最恨的就是抱團結黨。尤其是為了一己私利不惜顛倒黑白的貪官。
他處罰唐寅,並連帶處罰謝慎,是因為唐寅做的確實有些過,有些擅專。但並不意味著他對唐寅和謝慎的能力有任何懷疑。更不意味著他放棄了唐寅和謝慎。
如此一來,反而讓朱厚照看清了這些官員的嘴臉,他將彈劾謝慎的奏疏留中不發。打算用拖字訣將此事拖過去。
不過謝慎的反應讓朱厚照有些驚訝。
他主動上疏請求辭官,用最強硬的姿態會應彈劾他的官員。
這樣一來,朱厚照確實很難做啊。
在他的印象中,謝慎一直是一個老成持重,謹小慎微的人。怎麼在這件事上反應這麼強烈?
朱厚照當然知道謝慎這是負氣之舉,連連相勸,甚至叫內閣首輔,華蓋殿大學士,吏部尚書,太子太師李東陽親自出面勸阻謝慎。
眼下正值新政推行的最關鍵時期,絕不能讓謝慎就這麼辭官了。
李東陽還是有面子的,出面之後謝慎的去意淡了不少。
不過謝慎也對李東陽吐了不少苦水,直沉改革的不易。
其實謝慎這次之所以表現的如此強勢,不是因為他被朱厚照連帶處罰,而是要替唐寅抱不平。
擅專,這兩個字太誅心了啊。
也只有在官場浸淫了多年的老油條能炮製出如此狠毒的罪名。
假使這一次他軟了,憑藉他在朱厚照心目中的地位該是怎樣還是怎樣,絕不會有任何影響。
可唐寅就慘了,他在朱厚照心中的印象會大打折扣,甚至被其所厭。
一個被天子厭惡的臣子是不可能有好的發展的。
一旦唐寅被邊緣化,謝慎新政的推行就會陷入艱難的境地。
唐寅雖然為人浪蕩了些,但有一個優點卻是其他臣子所不具備的,那就是敢作為,面對高壓的統治,敢於提出自己的見解。
換句話說,唐寅是最像穿越者的大明土著。
穿越者自然只有謝慎一個,這無可替代,但若是有一個與之相像的人能夠在新政改革中衝鋒陷陣,謝慎的壓力將會小很多。
唐寅身上的這些素質,是目前與謝慎交好的臣子不具備的,顧鼎臣也一樣。顧大學士雖然有改革的意願,但本質上對一些東西還是牴觸的。
而且以顧鼎臣現在的身份也不宜再衝鋒陷陣在最前面了。
細細想來,謝慎能用之人竟只有唐寅,這是何其可悲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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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謝慎有時也想過,自己的努力到底有沒有意義。
強勢如張居正,推行隆萬新政也只是取得一時的成效。
張居正一病死,他的新政便跟他一起徹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