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貪官雖然多,但至少還有風憲監察官,太監靠誰監察?難道搞出一個專門的機構來?
所以更多時候只能發現問題解決問題,要想預防問題的發生真的是無比之難。
好在張永還是很上道的,揪出了幾名涉事的太監,杖責立威。
一百杖打下去,三名太監直接斃命,剩下一人也是半死。
張永用雷霆手段與這些太監劃清關係,表明自己絕無侵佔百姓田畝之意。
這個態度還是表的很到位的,朱厚照很滿意,嘉獎了張永一番,結果皆大歡喜。
不過謝慎卻是陷入了沉思。
現在看來皇莊是不可能廢止的,那麼如何對其管理者進行監督就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已有模式明顯不可行,引入專業化的人才管理?似乎更不可行。至少皇帝陛下那裡應該就會有意見。畢竟這些屬於皇帝的私產,和內帑一樣只有皇帝能用。如果叫‘外人’接觸到這些,似乎有損皇威。
謝慎覺得有必要按照文官的京察、外察制度對這些管理皇莊的太監也進行考察,這樣一來至少讓他們繃著一根弦,不至於無所顧忌。現在看來,東廠似乎是負責考績的最合適的機構。
考評優秀的太監可以留任或者升任,考績差的太監會被貶官。如果考績墊底,那不好意思,只能捲鋪蓋滾到南京養老了。
京師乃是天子腳下,不養閒人也不養廢人。
謝慎初步完成了設想,並將這一設想記錄了下來與李東陽顧鼎臣商議。
三人一番討論後覺得這個設想有很大的操作空間,便由謝慎執筆,李、顧附名寫了一封奏疏打算呈遞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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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閣臣,無數雙眼睛盯著你,只要稍有不妥便會被風憲言官噴的體無完膚。而如果無所作為,又會被噴尸位素餐,紙糊閣老云云。
故而內閣大學士應該是最難做的官了,不管怎麼做都會有人不滿意。
從謝慎入閣參預機務以來,他便深深體會到了這點。
所以他每一步走的都很穩,就是怕有心人拿住做文章。
但走的再穩也有扯著蛋的時候,比如這次請求東廠監察考績皇莊負責者的奏請,就引得了馬永成的不滿。
作為東廠廠公,馬公公自然不想背這個黑鍋。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就這麼為難掌管皇莊的小兄弟實在是不夠意思。
馬永成明確的向天子表明了態度,這件事東廠不該管。
當然,理由肯定是充足的,足以讓所有人閉嘴。
朱厚照本身也不想把事情搞複雜,畢竟皇莊賺的多了內帑便豐實。
馬永成的表態也有些道理。
一邊是內閣三學士,一邊是東廠提督太監,雙方你說你有理,我說我有理朱厚照著實不好裁奪。
這種事情又不宜拿到朝堂上公開討論,真是愁煞人也。
東廠對此事如此牴觸是謝慎沒有料到的,既然東廠不願意那就找西廠好了。
反正谷大用和謝慎交好,這個忙應該還是會幫的。
果不其然,當謝慎將此事與谷大用言明後,谷公公明確的表示一切包在身上。
谷大用親自前往豹房請求天子讓西廠承擔起監督皇莊的責任,朱厚照猶豫了片刻還是同意了。
一場博弈最終以內閣三學士勝利而告終,馬永成和張永皆是心有慼慼然,對謝慎更加敬畏了。
按下這些且不提,卻說十日後李東陽上書辭官。
一時朝野震動。
李西涯公自打弘治八年入閣參與機務以來,歷經兩朝已經成為名正言順的內閣頂樑柱。
這麼一位極具象徵性的人物在這個時候辭官,自然是引人遐思。
李東陽不像謝遷,謝餘姚在正式辭官前就數次表達過隱退致仕的念頭,而李東陽卻從未有過。
這一次,是李東陽唯一一次公開上書請求辭官。
最震驚的自然要數大明天子朱厚照了。
如果說謝慎是最合他心意的臣子,那李東陽就是他最為敬重的。
李東陽一旦致仕,父皇給他留下的輔命班底就徹底散了。
徐溥、劉健、謝遷,現在終於輪到李東陽了嗎?
朱厚照是一個重感情的人,對此他還是有些傷感的。
按照慣例,天子都會象徵性的做下挽留。
朱厚照卻沒有,他直接同意了李東陽的奏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