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眾人只知絳英公主墜崖,說到底,宮裡並沒有人親眼見到,奉命追蹤的羽林軍也沒能帶回絳英公主的遺體。所以,我已經想好了所有應對之辭,只說是當日我墜馬後身負重傷,且頭部受創失去了記憶,所幸被一謫仙般的世外高人救走,他將我收留在一個僻靜的山谷裡療傷。直到一月前,我才恢復了所有記憶,並重新返回皇宮。
非常八點檔的謊言,但是,卻也有幾分真實,那山谷,那謫仙人,皆是真實的。所以,我述說起來,感情真摯,倒也無可挑剔,於是,眾人都信了我的說法。
叱奴太后將我攬在懷裡,愛憐的撫摸我的頭髮,流淚道:“可憐的孩子。”
這叱奴皇太后是宇文邕的生母,溫柔和藹,容顏清婉,年輕時定是個絕代佳人。宇文泰去世後,她一直住在宮外的舊府邸,吃齋唸佛不問世事。如今親生兒子做了皇帝,併為她在宮內建了佛堂,再三肯求,她才搬入皇宮,所以,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她。
第104章:似是故人來 2
太監又尖又細的聲音自門外傳來:“皇上駕到。”屋子裡除了叱奴太后,其他人皆黑壓壓的跪了下去。
“靈兒”他迅疾進屋,一時痴望著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多久沒有見到他了?彷彿就在昨天,又彷彿過了很久!仍然是記憶中的模樣,眉目磊落,丰神俊朗,不再穿玄青色的鎧甲,而換成寬袖翩翩的龍袍,只有唇邊那一絲笑容,依然熾烈如夏日裡最燦爛的陽光。
淚意湧上眼角,終於還是眉眼含笑,喚他:“四哥。”
他伸手將我擁入懷中,喃喃道:“靈兒,靈兒,真是你嗎?還是我在做夢?”他的氣息將我包圍,熟悉而讓人沉溺的味道。
我抬起頭,淺笑道:“是我,四哥,靈兒回來了!”
~WW.X~S.Co~m 他輕捧著我的臉,那般小心翼翼,彷彿此時他掌心捧著的是失而復得的稀世奇珍,那目光是欣喜的,卻仍細細觀察,當目光落在我的額心時,他的眼眸變得柔和,唇邊浮起一抹熟悉的微笑。
“靈兒,果然是你!”宇文邕輕聲嘆息。隔著如此近的距離,我輕易的望進他的瞳眸,眸中的倒影,是一個眉心有梅花的花季少女,卻不是鄭翎的模樣。
他身後不遠處,一個長身玉立的翩翩少年。較之冬日,宇文憲彷彿又長高了不少。他笑望著我,雙眸清亮,這雅秀飄逸的少年,他的房中掛有一個女子的畫像,他的心中亦只有這位女子,他與他的哥哥們一樣,心中曾經有一道傷痕,輕輕,一碰就痛,卻時常在心中溫習。
我明白他們兄弟,但是,我亦知道,我並不是那道傷痕,雖然我以元靈兒的身份回到他們中間。此時,心頭卻湧上澀澀的酸意。
就在不久前,曾經還有另一個女子,莫非,你們都將她忘了嗎?
第105章:世上知儂有幾人?
昆明湖的湖心亭,鳥語啾啾,泉聲澹澹,花木依然蔥籠。一切彷彿如昔,卻少了那月下獨斟之人,斯人已然遠去!我備好一壺好酒,兩隻酒杯,酒杯內皆倒滿清酒,取其中一杯一飲而盡,另一杯輕輕灑入黃土。
一滴淚,輕輕墜落,宇文毓,我來看你來了。
宇文邕繼位後不久,即下令:國家所有大事,可先由宇文護批閱後再奏聞於他。
沒多久,又下令:大冢宰晉國公(即:宇文護)德高望重,所有文書(含皇帝詔書)皆只能稱其職位名或爵位名,不能直接稱呼其姓名。
注:詔稱:“大冢宰晉國公,親則懿昆,任當元輔,自今詔誥及百司文書,並不得稱公名。”)
自此,宇文護更加權勢熏天,不可一世,皇帝允許他佩劍上朝,朝中大事無一不干涉,以至濫用職權,殘害忠良,任用奸邪,排除異己。他的將軍府裡三日一大宴,兩日一小宴,鶯歌燕舞,杯盞交錯,說不盡的繁華奢糜。又喜好排場,肆意新增近身侍衛,數量之眾甚至超過皇帝。他的幾個兒子更是倚仗父親的權勢,驕橫撥扈,胡作非為,百姓怨聲載道,卻敢怒而不敢言。
然而,所有的這一切,宇文邕卻彷彿一概不聞不問,任其所為。
在朝中大臣面前,宇文邕待宇文護如兄長一般尊重,從無半份猜疑,只說,父親與堂哥辛苦打下的江山,我輩不過坐享其成,須得心懷感激才是。又說自己還年輕,不懂得治理國家,又無領兵打仗的經驗,諸事仍需堂哥一旁協助方才妥當。
他笑意盈盈,一片摯誠,人皆莫測其所為。
漸漸地,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