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那郭曖更是將自己的佩劍也改名“玉龍”,只是他這一番動作不僅讓崔破聽得起膩,也讓最是喜歡婉約柔媚之詞的昇平公主掩耳避走不聽,是以除初次稍稍相陪外,崔破與公主更別無相見,此番公主特以自己的名義下帖相邀,想來實在是不堪這鑼鼓傢伙的聒噪了。
一路行來,已到郭府西院,正是郭曖及公主居處,崔破忍不住問了一句:“柳眉妹妹,駙馬爺今天該不會再來‘報君黃金臺上意’了吧?”
第二十七章
隨著掩嘴竊笑不已的柳眉進得院來,登堂入室,只見其中盡是鶯鶯燕燕的女子來回穿梭,不下數十之數,且多容顏秀美、神情溫婉,她們見到衣衫飄舉,風流俊郎的崔破,眉目傳情者有之;三兩相聚指著他邊竊竊私慾、邊低頭竊笑者亦有之,不時更在人群中爆發出一陣低低的鬨笑聲,饒是崔破生性並不不拘謹,也大感吃不消。
正在崔破盤膝座上,頗覺尷尬之時,忽聽一名女官高聲叫道:“昇平公主到,跪迎!”頓時滿堂肅靜,年在三旬許,面如滿月、豐滿婀娜的公主在兩名女官的導引下,自堂後的屏風處繞了進來,後面跟著的卻是神態怏怏的駙馬郭曖,見到二人,堂中頓時響起一片清脆的參拜聲。
依照“禮部式”,面見公主、駙馬,崔破也應大禮參拜,但前幾次來府中與郭曖都是常服相見,也未多禮,此時讓他對著一名女子二叩八拜,崔破心下委實不願,參見的動作也就自然慢了幾分,所幸那郭曖見到他後,精神一振,搶前幾步、虛扶住正在躬身的崔破道:“十一郎無須多禮”說完又隨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臂,神態親熱的緊。
崔破也就順勢收蓬,對二人躬身一禮作罷,參見禮畢,三人就坐,那郭曖卻是不居主座,擠到崔破席中,他這一番動作只讓素重皇家威儀的昇平公主皺眉不已,卻又素知他稟性如此,也只能無奈作罷。那一眾侍女也即起身,如同穿花蝴蝶一般,送上各樣瓜果、酒蔬,更有幾個健壯僕役抬進四個滿盛藏冰的大盆置於廳中四角,以解暑意,而崔破身後,也站有兩名貌美侍婢,輕搖羅扇,以為祛熱。
崔破見今日動如此陣仗,卻只為他一人所設,不免心下驚異,卻也難開口詢問,也只能暗藏心底,手中面對郭曖的勸飲頻頻舉杯。略飲了幾杯,忽見公主稍稍示意,身邊隨侍的女官高聲說道:“公主傳召歌舞,進!”
話音方畢,自廳外魚貫而入一隊樂工,向三人見禮後,退回到席後就坐,崔破見他們都是年紀老大,更有幾人已是鬢染微霜,隨後更有數十名身著華麗舞服的女子進得廳來,見禮後自排了隊型,靜侯樂起。那領舞的女子,年與崔破相仿,身材頎長,一頭烏絲梳了一個奉仙髻,髻上卻無其他裝飾,僅簪著一支猶自掛著露水的豔豔石竹花,額上以金粉微抹額黃;眉心處自有一點鮮紅新月花子,襯得那兩條分梢眉愈發的“青黛點眉眉細長”,面上卻是“醉園雙春”的妝飾,再配上一點朱唇,她那精緻的五官竟是豔麗無雙、不可逼視。
一聲清脆的樂鳴將崔破搖曳的心思收攏,只聽那奏樂聲聲極是清逸,稍緩,樂器展開,崔破只覺整個堂中漸絕塵俗,那數十名舞女也隨著曼妙的樂聲緩緩而起,雖漸舞漸急,卻始終不脫那一股雍容華麗之氣,和著清逸的樂曲,在崔破眼中這些舞動的女子似乎都化作了瑤池之中的綽約仙子,高雅雍容,端麗無雙。尤其是那一名領舞的女子,似乎把所有的生命都化作了這一曲輕舞當中,絕色的容顏、輟滿孔雀翎的華麗舞服下靈動的舞姿,只讓崔破擔心若是外面的和風若再大一點,恐怕她就要臨空輕舉而去,再不沾世俗凡塵。
一曲即罷,一眾舞女都退了出去,崔破尤自沉醉其中,直到郭曖舉盞相邀,方才回過神來,心中依然痴迷不已,耳中卻傳來一聲“哧”的輕笑,郭曖壓低的聲音傳來:“十一郎動心了,那今晚就留下,我讓纖娘為你待寢如何?”一句話說得崔破心動不已,卻自知自己終究還是不能,也就微微一笑作罷。
說話間,卻見廳外復又走入一個手執寒光細劍、身著鮮紅緊身戎裝的女子,行禮畢,隨著緊湊的樂聲,適才靜若處子的少女,立時動若雷霆,只見一道森然寒光裹住一團紅影不住躍動,隨著那女子越舞越快,這一道紅影化作了一團灼灼燃燒的火焰,給崔破帶來與適才觀那群舞全然不同的感受,不覺中,口中喃喃念道:“耀如弈射九日落,矯如群帝參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這一首杜子美的《觀公孫大娘舞劍器行》尚未吟完,那火焰陡然頓住,卻已是一曲終了,那少女又回覆成不動如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