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遷延如此之久方才得以平定。”
言至此處,常袞呷了一口茶後,又道:“再說朝廷掌控的這十六萬軍士,其中,多由豪門子弟掛名軍籍的禁軍左右羽林、左右神武、左右龍武六軍,平日操練也是少有,這戰力也就可想而知了;至於左右神策軍,建軍於戰火之中,說一聲天下精銳並不為過,只是他們大都佈防於西北長武、興平八鎮,拱衛京師、以御吐蕃,那也是實在動不得的,否則我朝大曆四年吐蕃入寇京師舊事,恐怕難免;再有我朝隴右四十八處馬監俱為吐蕃譭棄無餘,這戰馬也實在難籌,又如何去剿滅騎兵多有,擁軍多達三十萬的四鎮叛軍,只怕是輕舉妄動之下,這天下又要再來一次“安史之亂”了,這些問題狀元公可都想過了嗎?”
聽常袞在此侃侃而言,崔破心下的震撼實在是難以言表,他萬萬料想不到今日之朝廷已是虛弱至此,在這冰冷的現實面前,他適才所言,也就真是顯的太過於書生意氣了。
長嘆一聲後,崔破答道:“國事艱危至此,令人觸目驚心,值此之時,我等更應該奮發而為,否則時局如此靡亂下去,恐有不忍言之事將至。隋末之時,天下紛亂,高祖、太宗陛下龍興晉陽,彼時之形勢不比現在更艱難百倍?卻最終成就我大唐萬世基業,若是一味叫難,這世間又那裡有一件可做之事?百年之後,在座眾人,又有何面目去見高祖、太宗陛下!”對常袞具體而微的發問,崔破也只能大而化之的回答,言至最後,也不忘綿裡藏針的回上一句。
“哦!”常袞一愣,想不到崔破年紀輕輕能有如此應變之才,尤其這最後一句更是語帶機鋒,暗指他有畏難之心。假以時日,只怕此子比他那個臭硬的伯父更難對付。
但他畢竟身為一朝宰執,顧及身份,此時此地實在不能與這後輩過於計較,略一尋思,只見他撫掌笑道:“不愧是名滿天下的少年才子,果然好口才!只是不知狀元公要如何奮發有為,莫不是要在銀臺門內的翰林院中,每日詠風弄月、誦詩作賦,為前線浴血奮戰的將士吶喊助威嘛!”幾十年政爭練就的功夫,此時可謂是發揮的淋漓盡致,只此一句,連消帶打之下,只指崔破是一誇誇其談之輩,而他更是料定,這位馬上就要入值翰林院的新科狀元根本無力反駁。
常袞此言一出,頓時將滿室人的眼光都吸引到崔破身上,要看這位今日表現不俗的狀元公該如何作答,卻見崔破沉吟半晌,陡然一撩衫角,俯身拜倒於太子座前道:“至此邦國危亡之際,少的是忠貞為國、廝殺戰陣的勇士;而奉詔擬旨,歌舞昇平的文人所在多有,小臣願效當年班超故事,投筆從戎,拼卻一身熱血,再現我大唐榮光,還請太子殿下成全。”
第三十七章 出京
崔破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只讓室中眾人驚詫莫名,尤其崔佑甫更是陡然自座中戰起,恨不得一把將他拉了起來,再狠狠批他兩個耳光,讓他能夠清醒些;
常袞也萬萬料不到崔破會如此行事,入值翰林,這是多少讀書人夢寐以求的職缺!既清貴安閒,又能長伴帝王身側,升遷極速,與那戰場上的廝殺漢,實在是相差不可以道里計。他適才所說,本是為挫折一下他的鋒芒,不想竟換來如此結果,此番可是將郭府得罪的苦了。
“那裡有狀元郎上戰陣的先例!你的忠心孤王深知,快快起身,莫要再意氣用事。”太子殿下一邊虛扶崔破起身,一邊開言說道。
“唯其未有先例,更能彰顯我朝用心武事的決心,亦可激勵軍中將士,實在是一舉數得。小臣心意已決,還請太子殿下成全。”這幾句話,崔破說得是斬釘截鐵,竟是沒有半分退讓餘地。
聽到崔破一舉數得之說,太子殿下心下已頗是意動,眼見父皇已是病入膏肓,自己繼位大統為期不遠,當此之時,少負才名的新科狀元棄文從武,這一訊息,必然隨著狀元之名,旬月之間便可轟傳天下,正是為即將到來的新政大行天下,做最好的造勢;更可藉此事號召天下士子鼎尊王室,戮力正朔,其收拾士氣、軍心的作用實在是難以估量,他的心下頗為意動,與這些收益相比,昇平公主及郭府的麻煩反而顯得不再那麼重要。
主意即定,太子霍然起身,鄭而重之的扶起崔破道:“你即一心報國,孤王安能不準?本朝開國一來,新科狀元以文臣而就武職,你是第一人,好生做去,孤王寄厚望於你。”至此,關於崔破中第之後的授官安排,已是大事底定。
剛剛送太子並常袞三人離去,崔佑甫霍然轉身低聲喝叫道:“昏了頭了,你可真是昏了頭了,爾今,兵驕將悍,你一文弱士子做什麼棄文從武,莫以為讀了兩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