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果真如刺史大人當日所說,在正常繳納了規定的海稅之後,這支船隊沒有再受到任何騷擾,順利的駛離了港口。而更讓這位大食海商高興的是,作為第一支遠航的船隊,他得到了刺史大人的親自送行,和煦的笑容、真誠的祝福,讓感覺到大有面子的撒馬爾罕心情更加好上了三分。
“迪烏爾,請幫我拿一盞三勒漿來!”,微笑著向身側站立的船長說了一句,這麼好的心情、這麼好的天氣,撒馬爾罕覺得如果不能來上一盞美酒的話,實在是大大的遺憾。
“下賤的波斯人,居然也能釀出這麼好的美酒!”,以自己獨特的方式稱讚了手中的佳釀後,持盞而立的撒馬爾罕扭頭看向身後那越來越小地陸地。
坦率地說,他喜歡這個城市,他喜歡這個巨大的國度。正是這個永遠溫暖溼潤的城市。使他這個昔日冒死外逃地奴隸成為富加一方的海商;也正是在這裡,他度過了人生最為美好的年華,這裡沒有森嚴的清規教律,他只需要心有真主就足夠了;這裡。也沒有異教徒,無數的不同膚色的蕃人都能和平相處,他能看到新羅人、林邑人、真臘人、天竺人……當然,還有那該死地波斯人,而這一切在他的家鄉卻是不可想像的;這裡還有如同天邊雲霞一般精美的絲綢,這裡也有能給他帶來無窮財富的亮晶晶瓷器。是的,更吸引他的還有那花樣迭出的美食,作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有錢人,撒馬爾罕找到了一個最適合他的城市,這也是他為什麼選擇定居異邦蕃坊,也不再返回故國的原因。
“這是誰的船。怎麼越靠越近?”,身側船長的話語打斷了撒馬爾罕的遐想,微微有些緊張的扭頭看去,入目所見地是一支由六艘船隻組成的船隊,它們正以勻速向自己駛進。
撒馬爾罕的緊張在看到船隊桅杆上飄揚著的那面獨特旗幟後,方才正式結束,微微一笑,再輕輕呷了口手中的瓊漿後,他才輕鬆地說道:“嗨!迪烏爾。不必這麼緊張,他們是海關寺護衛隊地船,這可是我高價請過來,噢!你不知道嘛!我真應該早些告訴你,他們就是早晨前來送行的那位年輕官員的屬下,所以。你儘可以不必這麼擔心,不過坦率地說,他們的那面旗幟可真是漂亮極了!”
抬頭仔細看了看那面繡著一面盾牌及唐廷士兵制式單鉤矛的旗幟,迪烏爾不得不承認,在海風中烈烈招展地它實在是威風極了,但是。隨即他便把眼睛緊緊盯向那漸馳漸近的船隊,而他的一支手,也早已抓住身後用來報警大鐘的繩索。
事實證明,迪烏爾的緊張是多餘的,那幾支船舶正如撒馬爾罕所說一般,在靠近商船十丈距離後,便分做兩翼轉向護衛著它們繼續前行,甚至那些船上的水手們還友好的對迪烏爾等人招手示意。
“噢!迪烏爾,你看,我說得不錯吧!你完全沒有必要再緊張,我想,你完全可以鬆開那支緊握繩索的右手了。”,完全放下心來的撒馬爾罕一口飲盡盞中殘酒,微笑著向他的船長說道,只是,迪烏爾的臉色顯示,他的想法完全不是如此。
“願真主保佑我們!”,低聲禱告了一句後,臉色蒼白的迪烏爾道:“尊敬的撒馬爾罕大人,您確定他們就是海關寺的護衛船嗎?您真的能確定嗎?”
見到他這異常的模樣,撒馬爾罕也是心中一緊,當即正色道:“是的,我能確定,這旗幟正與刺史大人描述的毫無偏差,而且,這些人對我們很友好,該死的,發生了什麼事?迪烏爾,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海盜,該死的,我們請來了一群海盜做護衛!”,仇恨的眼光緊緊盯住左側護衛船頭那個碩大身影,迪烏爾壓抑的怒吼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嘶啞。
“海盜”,撒馬爾罕心中猛地一緊,隨即“咣”的一聲,他手中那隻價值不菲、造型考究的銀酒盞砸在了空心的甲板上,發出略帶沉悶的迴響,下一刻,他已是疾步靠近船長,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道:“迪烏爾,你在胡說,他們是護衛船,他們將保護我們平安離開南海,他們怎麼可能是海盜,迪烏爾,告訴我,你是在胡說,你在胡說!”
“您看到那個該死的高個了嘛!就是他,上次帶人搶劫了我的商船,要不是我命大跳海被人救起,早就該海里餵魚了,他殺了我一百多個兄弟,我絕對不會記錯!”,血紅的眼眸顯示出迪烏爾的仇恨,然而那沙啞的聲音、顫抖的語調卻又絲絲透露出他心底無比的恐懼。
“噢!我的真主……”,終於確定這個事實之後,撒馬爾罕猛覺眼前一黑,隨即向一旁歪倒過去,而那一支跌落在甲板上的銀製酒盞,卻依然沒心沒肺的在陽光映照下,散發出銀白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