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諸地通行船隻所經乃南海水界,有馮海王在此坐鎮,本官料定那俞堅定然是不敢來此茲事的。”這一句話出口,崔大人只覺心下暢快已極。
然則他固然是心下快意。於那二馮來說,卻全然不是個滋味了,眼見那馮若龍又有暴起之意,一旁的李伯元急急接過話道:“兩位莊主還請安坐,眼前這般形勢。我有貨而彼有船舶、水手及航線,正是貴我雙方該當通力合作之時,沒地要傷了和氣才是。”
這一番商議直持續了約三個時辰,便是眾人的午膳也是於堂中匆匆食用,待崔大人一行出地靜海莊,換過自家車駕往廣州府行去時。卻已是日過正午時分了。
行來不過二十里路程,也不過個多時辰,崔破一行已是到達廣州府城外十里長亭處,此時這一干廣州府內並轄下各縣官員早已與此地迎候新任使君大駕,少不得又是一番見禮,崔破因不明瞭這些人之底細。在未見到先行而來的郭小四前,便也只是依官樣文章一一寒暄。
兩柱香後,崔破等人方才入得城中府衙所在,這廣州府畢竟是嶺南道第一重鎮所在,氣象與那韶州相比自是不可同日而語,不僅府城要寬大整潔許多。人煙也更是稠密,這其中更有許多服飾怪異的海外蕃人穿行其中,益增氣象。
來到府衙門口處,崔破以旅途勞頓之由,謝絕了眾下官的邀宴之請,入府辦過交接手續後,更不做半分耽擱,便自帶了隨行而來的滌詩往府城正中的嶺南道經略使衙門參見上官而去。
鬚髮已是花白的嶺南道經略使第五琦,在第一時間便接見了這位天子寵臣外放地新任廣州刺史大人,崔破於行謁見禮之時,心下也是暗自回顧自己這位上官的履歷。
眼前這位鬚髮花白的老人看來雖是不起眼,但卻也實在是與當今太子少師顏清臣同等資歷的人物。第五琦大人雖名姓怪異,然則卻是與楊晏並稱的天下兩大理財聖手。其人與楊相公一般,非經科舉正途出身,少以聰慧出名,隨即被北海賀蘭敬明闢為錄事參軍,在剿滅域內叛亂時,因屢出奇謀而建功,歷數年而得以呼叫京師長安,某日因緣聚會得遇玄宗陛下,這第五琦竟是抖開了膽子,於御駕前毛遂自薦曰:“今朝廷急在用兵,兵之強弱在賦,賦之所出江淮居多,若假臣職任,使濟軍需,臣能使賞給之資,不勞聖慮!”,玄宗愛他勇氣,又見此人偌大口氣,雖不曾立擢官職品階,但也賜於了他“勾當江淮租庸使”地職司。
在朝堂一片反對聲中,第五琦慷慨赴任,使出種種手段,不過三月之間,以前屢屢告急的軍資呼叫大有改善,復又歷半年時光,不僅軍資不餘,每歲竟有贏餘解送太庫,至此朝堂上下方才歎服玄宗陛下識人之明。第五琦由此發跡,至乾元二年時,竟至宣麻拜相,主掌天下財計。然則起來的太快,落下去自然也就快,為相不久,即因鑄重錢引起天下物價騰貴,盜鑄成風而被貶為忠州長史,於至忠州途中,更被人誣私受黃金,一紙詔書下達,追貶配流韶州。寶應初年,起為廣州刺史,後以能政,召入為太子賓客,後改任京兆大尹兼戶部尚書,專判度支事。不想黴運卻是還沒到頭,於大曆五年受權相元載排擠,以坐交奸宦魚朝恩之名,覆被貶為括州刺史,這一去就是八年,直到大曆末,方被漸稟政權的時任太子李適重新召為太子賓客,分司東都洛陽。去歲,朝廷撤併江南四道節度之後,需重派德高望重之老臣於任,又因其曾數十年為官江南,更曾親任嶺南道韶州及廣州刺史,是以就被李適借重用為嶺南經略使,上任以來,行兩稅去雜捐,清政安撫地方,可謂是極得百姓推重。
第四章(下)
“崔大人尚在來嶺南赴任途中,政事堂已行文字道,言說定當予行海稅及開貿易之事大力支援,在這一點上,崔大人倒是無須擔心,本使也自然會如此辦理。”見禮敘茶坐定後,經略使第五琦大人緩緩開言道,顯然崔破的年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是以在說話之間,他仍不時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年來大放異彩的“風頭”人物,微微咳了兩聲,復又舉盞潤了潤喉嚨後,才又續言道:“海上之利極豐,十多年前,本官任廣州刺史時,倒也曾有過開海外貿易之想法,奈何居是職太短,又值權相稟政,是以不曾推行之,今崔大人少年幹才,又得聖天子在位,定當一展鴻圖才是,本官寄厚望於你!”
“多謝觀察使大人厚愛,下官自當勉力為之,其間倘有疏漏處,還往大人不吝賜教才是。”見上官訓話完畢,崔破當即起身恭謹言道。
隨後,又說得幾句地方風俗之類的閒話,上任之初的第一次禮節性謁見已告結束,崔破見年紀老大的第五琦面有疲態,遂識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