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上的那許多天朝子民了!”
他這一番話只引來皇帝陛下一陣舒心的哈哈大笑,當年這位天子尚是儲位東宮時,曾以天下兵馬大元帥之職協調督導各軍平叛事,其時吐蕃應代宗之請,也曾出軍一萬協助大唐平叛,後大軍畢集,獨吐蕃一軍不發。李適乃以皇儲身份入帳請行,奈何這吐蕃將領極是蠻橫,竟妄言要他向吐蕃贊普執甥舅之禮後方可大軍開拔,太子所帶的四位從人不合上前分辨了兩句:“雍王為大唐太子,異日便為中國主,豈可向外國贊普行甥舅之禮?”竟惹得那蠻橫將領勃然大怒,當即麾令中軍甲士將四人擁至帳後,重鞭百下,其中的元帥府判官韋少華及御史中臣藥子昂更是不堪凌辱與鞭笞,當即氣絕。若非後來有兵馬副帥郭子儀到來。只怕是先未討賊。大唐官軍已是先與吐蕃火併起來。其後,雖安史亂平,然則又有四鎮之憂。對當日受辱之事可謂是恨入骨髓的李適也無能報此當日受辱之仇,此番聽到崔破借勢狠狠宰了這大仇人一把,雖不能全消心中塊壘,但也足以使他長出一口惡氣了,那裡還有不縱聲大笑稱善地道理。
正在李適暢快而笑之時,忽聞閣內角處傳來一個淡然寧遠的聲音道:“吐蕃之人歷來睚眥必報,今時這一番快意,只怕是已然埋下異日無窮戰火之根源了!”
崔破循聲看去,卻見棲鳳閣內右璧角處的胡凳上坐著一位仙風道骨的白鬚老者,素雅的葛袍、恬淡的神情。縱然是處身於天下間最為華貴富麗的大明宮內,也依然掩飾不住他身上的清奇之氣,這老人赫然便是年餘以前在他大婚之夜有過一面之緣地李泌真人。
“此次召你前來,正是李真人的意思。”聞聽李適的這一句解說,這個曾面見玄宗陛下、親歷四朝,更以九歲幼齡賦出“方圓動靜”被時任宰輔張說驚為神童的老人,在崔破眼中的分量更加重了幾分。
恭謹的一個躬身見禮後,崔破方才緩緩開言道:“吐蕃豺狼之性已久。掠我邊鎮、擄我百姓之事所在多有。縱使沒有軍器之事,一待彼輩元氣稍緩,這唐蕃邊境上的戰火依然是免不了的,似與這等惡鄰相交,以小臣看來,禮儀教化、和親恩撫竟全都是無用,總需自己的拳頭硬了才是正理。小臣料定吐蕃經此一仗,縱不亡國,十年以內也斷無東侵之力,有此十年光陰,我朝上有明君、下有賢臣,文武戮力事國,介時,這吐蕃若是能安分守己也便罷了,若有敢東侵一步,只怕那贊普所在的邏些城也必然淪為我大唐牧馬之地!”
“說得好!”聽到這樣一番**裸的炫耀武力的言辭,登基未久、與吐蕃更有切齒之恨的皇帝陛下固然是心血沸騰、轟然叫好,而那李泌卻是沉吟良久後,只悠然一嘆,卻也並不出言反駁。
至此,李適早朝時所積鬱地怒氣已大半消散,與崔破賜了座,更囑閣外侍侯的小黃門賜茶之後,皇帝陛下方才安然就座,面帶激賞之意的看向適才還是慷慨激昂的員外郎道:“今日早朝之事卿家可都知道了嗎?”
“臣已知聞。”不知李適其意,是以崔破也不擅自接話。
與旁側在坐的李泌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李適復以隨意的語調問道:“那以卿家所言,似王清堂等冥頑不靈之輩當如何處置才是?”
他這雖是淡淡一問,然則於崔破來說,不啻心中陡然響了一個驚天霹靂一般,當即浮上腦海的第一個詞便是:“排除異己”。事至此時,已是度過穩定期並改元天下的李適已經不容有人再行違逆他的意志,阻擋他所認定的富國強兵之策。
然則,當工部司員外郎面對這樣一個問題時,卻不能不十二萬分地慎重,中國曆代政治鬥爭的殘酷他實在是知之甚深,而且在這種永遠不可能一個回合之間便見分曉的鬥爭中,實在是蘊含有太多的變數與反覆,今日青雲得意,往往異日便是家滅滿門,在這等大變革之間的無數權臣名相能得善終者鮮有其人。崔破自知此時一言出口,或許便會換來數人的貶官、流放,從而與之結下不可解的血海深仇,如果說以前他還是一個較為超脫的“侍從贊相”類人物,那麼隨著這一言出口,也就不得不赤膊上陣,親自衝鋒在第一線了。介時,於其身,於其家來說,都再沒有了半分退步的餘地,自己又當如何回話呢!
想到這裡,崔破固然是心亂如麻,然則在皇帝陛下及李泌地眼中看來,這位大有為的少年臣子卻是面色於片刻之間數度變幻,見他遲遲並不回言答話,李適正有催促之意,卻又被李真人以目光示意止住,一時間,碩大寬闊的棲鳳閣中竟是落針可聞。
“此生恨不為盛唐人物!”崔破心底喃喃唸誦著這一句後世聽聞的經典言說,更在口中